52.归一观(7)(1 / 4)

青砖绿瓦垒起的小观藏在深山竹林的一隅,积雪满山,鸟兽绝迹。

一个小小的身影落在了白色的台阶上。

小孩看起来不过六七岁的年纪,身上裹着打补丁的道袍,袍子歪歪扭扭,针脚粗糙,看着像从大人衣服上裁下来布片改小的衣服。

小小的余舟逝身上落满了雪花,冻红的手指上长抹着味道奇怪的草药,他的双臂紧紧抱住怀中襁褓里的小东西,抵着冷风,吃力地抬起小短腿,一步步向上爬。

布鞋踩在松软的雪里,吱呀作响。

他能感受到怀里小家伙微弱的心跳。

“师傅!!!”

小余舟逝大喊着蹦上了最后几节台阶。

“师傅师傅师傅师傅!!!”

他快步跑进观里,呼吸间,白气消散在冰凉的空气里。

“别叫啦,叫魂呐。”一个白胡子老头从漏风的道观里颤颤巍巍走了出来。

他套着件洗得发白的袍子,上面缺了块布,颜色和余舟逝身上的一模一样。

“师傅!你看我捡到了什么?"小孩有些激动地在门口蹦了蹦。

“你这是捡到粮仓钥匙了吗?这么开心。”

还没等老道士说完,余舟逝就飞似地冲了进去。

“怎么没烧炉子呀师傅!”

小孩的叫喊从屋子里传出来。

“碳没剩多少了。”老道看见他急成那样,慢吞吞地走过去把煤从桌头深处挖了出来,眯着眼睛摇头晃脑。

“急什么急,修道之人最忌毛躁躁,所谓虚而不屈,动而愈出……”

“我捡到小孩啦!他快死啦!”豆丁余舟逝鼓着脸。

老道士半眯的眼睛瞬间睁开了。

“那确实得急!”

漏风的门被堵上了,留了个窗户口透气,屋子里点上炉子,瞬间暖和起来。

襁褓的布料是昂贵的绸缎,余舟逝小心翼翼地巴拉开滑溜溜冰凉凉的布片,一张粉嫩漂亮的脸露了出来。虽然被豆丁余抱得很紧,几片漏网雪花还是落在了婴儿的身上。

小婴儿的身体在炉子的温暖下逐渐放松,余舟逝感受着怀里轻轻起伏的小生命,动作轻到不敢呼吸。

“造孽啊。”老道士叹了口气,“你在哪找到的?”

“后山的兔子窝里,里面没有兔子。”余舟逝呆呆盯着小家伙的脸。

忽然,他把手指伸到了对方的人中。

细微的热气吹拂着余舟逝的指腹,豆丁余盯着怀里那张圆嘟嘟的脸。

戳。

软软的,像朵棉花。

“师傅,他还在喘气。”余舟逝高兴地抬头问:“他是不是不会死掉了?”

没等到师傅地回答,一只小手就抓住了余舟逝的指尖。

婴儿睁开了眼。

余舟逝和一双浅蓝色的眸子对上了。

眸里盛着月下的泉。

懵懂无知,全然未意识到自己刚与死神擦肩而过。

老道士摇摇头。他可算知道为什么看起来这么健康,家境不错的孩子会被抛弃在野外了。

小余舟逝有些开心地拿自己阴阳环上的流苏逗小婴儿,但这孩子与普通娃娃完全不同,他看都不看流苏,反而一动不动地盯着小余舟逝的脸。

余舟逝想了想,把阴阳环塞回袖子里,又把手指递了过去。

小小豆丁终于动了,心满意足地继续攥住他的手指。

“他也算和我们观有缘,以后就当你的师弟吧。”

余舟逝开心地点头:“师弟叫什么名字呀?”

“你道号虚极,他就叫静笃吧。”

余舟逝:“可是他还没俗家名字呢。”

“这个为师不在行,你捡的娃娃,你来取名字。”老道士把两只手揣进袖管里。

“那叫寒枝吧,我是在冬天捡到他的。”

师傅问:“为什么不叫寒洞,你明明是在兔子洞捡到他的。”

余舟逝无语:“那也太难听了吧,师傅不是谦虚,是真的不会取。”

老道士抚须大笑。

“师傅,晚上吃什么呀。”余舟逝问。

“厨房还剩点米和地瓜。”老道士沉吟道,“给他熬点糊糊,应该能活。”

尽管还是个豆丁,但余舟逝也清楚地知道厨房里那个连老鼠都懒得光顾的米缸和几根老红薯意味着什么。

灾年多了一张嘴,并不是什么好事。

师弟是他捡回来的……

余舟逝沉默片刻说:“师傅,我晚上不吃了,我去城里一趟。”

“你好好的大晚上去成里干嘛,现在世道乱,你一个小孩别被人抓去煮了吃。”老道士吹胡子瞪眼。

小孩被老头这么吓,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孩子。

但踌躇片刻,还是壮着胆子说:“我刚刚拐回来的路上听村民说城里有大户办丧事,晚上可能会发白面饼,运气好的话还能分到带肉的。”

“这灾年,怎么还会有发肉饼的大户人家。”

“有的!反正晚饭我不吃了,我留着肚子吃饼,我给你们煮点粥就出门。”余舟逝笑嘻嘻道:“我多抢几个带回来给你们。”

老道士没立刻回答,反倒是半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