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法托关系逃出去的时候,有很多在其它城市生活不下去的穷人反而住了进来,因为在这里生活不用花钱,一切生活成本都由其它城市均摊。”
她睁开眼,眼眸中微弱的高光好似燃到尽头的灯芯。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活着看到中心城市恢复如初的那一刻,悬赏令也根本没有人敢接。
“所以我真的、真的、真的——”她目光真诚至极,隐约闪着泪光,“特别感谢您愿意前来。”
李琢光起身走到寿向身边,看到她衣领中露出的脖子上贴着好几张膏药,无言地轻轻搂过她的肩膀,将她拥入怀中。
“你太累了,都开始说胡话了。”她轻柔地抚摸着寿向因水分不足而粗糙的长发,感受着对方小心翼翼的呼吸,“今晚好好睡一觉吧。
“有我在,什么都不用担心。”
她很少给人打包票,无人比她更懂这份工作的残酷。
她懂,寿向也懂。
寿向半闭着眼睛,轻声说:“谢谢你。”
*
医院的烧伤科人满为患,芮礼替那人挂了号,发现没有挂号费,这才知道原来费用都由别的城市平分了。
好吧。她核对好那个小男孩的信息之后往回走,心里想着。
果然啊,万恶的资本家,不用仿生人是因为费钱的证据加一。
这个小男孩才十二岁,一米六出头一点,体重轻得估计一阵风就能吹跑,芮礼疑心那防紫外线的伞都比他重。
他浑身上下都透露出「营养不良」四个大字。
芮礼给他拿了两瓶水,周围人看到瓶装水就好像饿狼看到鲜肉,个个双眼紧盯着东坛的动作,只是顾忌着身着晴山制服的芮礼,还在衡量要不要抢。
东坛有些紧张,捧着水瓶放在嘴边不敢再喝,芮礼则大喇喇地岔开腿,身体前倾,双手搁在大腿上阅读文件。
东坛往芮礼身边挤了挤,可能是挤到伤口,疼得嘶了一声。
医生叫号叫得很慢,那些发绿的眼睛一动不动,整个等候厅中,一时间只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东坛用力得把瓶身都捏皱了,不小心洒出几滴水,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倒映出灯管的亮光。
东坛身边的中年男人立马匍匐到地面上,伸出一条破裂流脓的舌头,眼露贪婪地舔舐着地面上的两滴水,喉咙里发出得意低沉的怪笑声。
舌尖上的脓疱破裂,留下一片土黄色的粘液,然而他仍然不断地舔舐着,仿佛感觉不到痛似的,舌头上很快流下了鲜红的血液。
东坛慌忙收回腿避让,芮礼嫌恶地皱了皱眉。
“水——给我喝水!”
对面的壮汉忍不住了,也许是芮礼和东坛的身形都太单薄,看上去毫无威胁,他撕扯着破锣嗓子,不管不顾地伸出手要抢夺东坛手里的水。
刺啦一声,被黏住的衣服连带着他的血肉一道被撕裂,而他浑然不觉,眼中只有那瓶水。
眼看他的手就要触碰到水瓶,芮礼慢条斯理地轻掀眼皮,凛冬般肃杀的眸光看向壮汉,那种与生俱来的上位者气势看得壮汉一顿。
壮汉的动作在她眼中放慢几百倍,她抬手,精准地、只用食指和大拇指牢牢钳住壮汉的手腕。
下一秒,手指轻轻一捏,只听清脆的一声咔嚓,壮汉的惨叫随后而至。
芮礼顺势松开手,在东坛干净的衣服表面擦了擦。
壮汉握着断裂出诡异角度的手腕,撕心裂肺地惨叫着,脓水与血液混在一起往下滴落。
芮礼高高在上的姿态里唯有对生命的漠视与令人噤若寒蝉的压迫感,那是来自巨大等级差下,无法撼动的绝对优势。
周围人蓦地开始收拾东西纷纷远离她们,空出一圈真空地带,芮礼对此毫无反应。
护士前来带走壮汉,却无人问责于她。
东坛终于有勇气继续喝水,咕咚咕咚几口下肚,听到芮礼问出进医院以来的第一句话:
“这里瓶装水很紧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