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门关上,白骏叹气。
“你们也别找她了,这孩子不容易,我们家访过一次,听邻居说从小就是跟老人过的,一天别墅没住过,老人走了她一直一个人住在老房子里,生活费都紧紧巴巴。”
居委会大姐回头看了眼走廊那头走远的背影。
“真有这种父母,平日里一家人挺潇洒的,这么对待亲生女儿吗,出事了在物业留个孩子电话,真不是东西……”
池一洋的人生岔路,自此启程。
他用尽方法,一步步走进班澜的世界。
即使背对期待,身处极寒,只要她一眼,心动心痛皆是同谋。
……
班澜困意来袭,强撑眼皮等他回答。
“池一洋,快说,难道是偶遇?”
“你听说过19站的偶遇吗,从南到北,随便走都是半座城。”
斑斓哑口无言。
那不是偶遇,是明目张胆的迁就。
月光跃上他遒劲后背,体温灼烧皮肤每道痕迹,垂落碎发下两颗心互相打量,一派心知肚明。
“是挺远的的,那你怎么来的。”
“我和你坐同一班车。”
“骗人,我都没看到过你。”
“因为想走进你眼里挺难的,我也花了好久。你总是坐在最后一排,要不就哪个角落抓着扶手不挪窝,到站直愣愣就下车,当然看不见我......”
班澜听着零星的话,带着抱怨和回忆。
是在描述那个背着很重的壳儿,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女孩。
絮絮叨叨中她的手指在黑夜中被紧握,每一根都有份。
半梦半醒,眼皮沉重,池一洋的话有哄人入睡的功效。
比风还温柔。
班澜睁眼就有食欲,昨天的大酒醉态全数带走,胃里吐空,出奇得饿。
榻边衣裙干爽熨帖,她伸手去够,扫过床头柜上半斜金属相框。
印度金属手工艺黄铜质地的蝴蝶银杏缠绕树干飞舞,玻璃中照片许是阳光照射久了,女孩澄澈笑容有些失色。
班澜的心漏了半拍,久久杵在那里。
凉风激起胳膊上毛孔,灌进死死寒意,她才想起收回。
拍这张照片的时候,她17岁,高二学年。
杭城刮台风,兼职到点儿她把收银系统交接给夜班同事,赶紧回家收拾露台衣服。
班澜住的房子在便利店对面小二楼,产证25平,老房子带一块小露台,勉强可以撑开衣架,闲置些桌椅。
疾风骤雨,她扯下零散衣服。
见斑驳水泥地上猫碗里飘着几片落叶,还有化开血迹。
常有流浪小猫跑来觅食,她在窄窄屋檐边放了两个陶瓷碗。
她伸头探向墙外,角落空调外机箱子里,藏着一只三花猫咪,雨水浇灌中好像还有呼吸。
班澜认得,那是最贪吃的一只。
她踮起脚,还是触不到一点。
雷声轰鸣,一道白光闪过,照亮街道。
男孩伞边水流滚落,他仰头与班澜模糊视线对立……
隔着马路问:“要帮忙吗?”
班澜潦草地点头。
狭小的空间在池一洋进入那刻打破重组,一如班澜的心。
男生翻身爬上墙檐,滑腻的青苔过分挑衅,迫使班澜手足无措。
“这上面好多沥青,你慢一点啊。”
男生不回头:“那你倒是拉着我点啊。”
湿漉与温热并存,她的僵硬无处躲藏。
直到男孩抱着猫落地,完好无损,她都忘了还揪着那块衣角。
特别小一块,毫无安全性能。
男孩嘴角一弯,看着她的手。
她瞬间松开,那些皱褶被雨水快速打平。
“谢谢你啊。”
班澜递上毛巾,家里只有一条方巾,是她的。
男生接过擦去脸上雨水:“你的猫?”
“不是,常来吃饭的流浪猫。”
班澜看它耳朵划破一截,伤口不大。
男生在她身边蹲下,班澜下意识往旁边移了几步。
没站稳,一屁股跌在地上……
男生也不扶她,只是笑了。
“它刚才脚卡在外机箱子里了,估计挣扎累了,才一直在里面。”
说罢又问一句:“你要养?”
班澜摇头,“它呆不住,之前试过,总是想跑。”
池一洋起身,目光落在距离他好远的女孩身上。
“跟你一样,靠近就想跑。”
班澜把腿抱得更紧,贴在胸口,怕他听见自己的心跳。
她意识到,与这个男生偶遇的次数未免太多了。
学校,便利店,她家。
“你家住这附近吗?”班澜问他。
“算是吧。”
班澜没懂,她想了想,意思应该是不太远,在附近。
后来她被迫去到池一洋家里那天,才明白这句算是吧,隔了半个杭城……
记忆中那天两人都话少,只等雨意渐缓。
沉默中池一洋举起手机,说要给她和这个没良心的猫拍张照,也算纪念今晚冒着风雨救它一命。
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