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随便进的卧室,不过十几个平方的大小,只有一张老旧的双人床,还有一张书桌。除此之外,空空荡荡,连衣柜都没有。
注意力的高度集中下,林若森的听力前所未有地敏锐。
“咚。”
他白着一张脸,瞳孔微缩。
那声音,好像越来越近。
“咚。”
……不是他的错觉。
手脚软得不听使唤,他仓皇地支着腿,勉力扑腾了数下——浑身力气像被抽空了一样,根本站不起来。
顾不得体面,他跌跌撞撞爬了几步,连滚带爬挪到书桌下,颤栗着把自己缩成一小团,像是躲避暴雨的小流浪狗。尖尖的下巴紧挨着膝盖,让这张惨白的漂亮脸蛋蹭上一点灰尘,神情惶恐,可怜又狼狈。
“咔——”
他敛色屏气。颤抖的视线,朝着窗户投去。
窗外,一片浓郁的雾气掩盖住所有景色,能见度几乎为零。
林若森咽了咽口水,两只手攥住自己的裤腿。手心和布料接触的位置,已经洇出一团浅淡的湿痕。
“咚。”
声音似乎愈发接近了。
他的眼眸倏地睁大了。
浓稠的白雾中,猝然出现一只高大的黑影。
……还是来了。
林若森唇瓣发白,两眼近乎涣散。
那怪物比窗户要高得多,于是它弯下腰,脸部朝着窗户贴去。密密实实的绷带之下,隐约显出烧伤的红色皮肤。有半只漆黑的眼睛被露出来,正在眼眶中骨碌碌地、近乎狂热地打转,打量着室内的环境。
骤然间,陌生的气息从背后迫近,他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抗,蜷缩的身体就被整个拥住。
在他尖叫出声之前,有人及时捂住他的口鼻。
“……唔!”
本就不聪明的大脑早已是满负荷状态,他除了本能的发抖外,面上一片迟钝,只有圆睁的眼眸滚落几滴泪珠,顺着颊侧砸到男人的手背上。
温热的,属于林若森的一点温度。
书桌下的空间本来还算宽敞,但在挤下两个人后,就显得捉襟见肘起来。林若森体型小,又本来就是蜷缩的姿势,被男人的两腿环在中间,身体抑制不住地簌簌颤栗,发出极轻微的、小动物一样的呜咽。
“嘘。”陌生的男声对他说。
于是林若森呜咽的声音哆嗦着又小了些,不敢反抗,也无力反抗。
两人就这样挤作一团,躲在昏暗的房间角落。
他生怕自己的呼吸声太响,费力地压制着,单薄的胸脯颤颤地起伏。一双漂亮眼睛湿漉漉的,像坏掉的水龙头,啪嗒啪嗒掉着泪。
“乖孩子。”那人在他耳边道。
是谁……
粉润的瞳仁水光摇颤,脸蛋白得没有半点血色。
凭空出现的男人,和面前随时可能破窗而入的怪物,他都不知道该更害怕哪个更好。
哪个都是轻易就能要他性命的存在。
窗外的怪物贴着玻璃窗,绷带上的血迹在透明的窗上蹭出几道肮脏的红痕。它弯着腰,仰起脸,以一个扭曲的姿势观察着室内。
视线太模糊,林若森颤抖着眨了眨眼,温热的泪水叠着干涸的泪痕滚落。
看着怪物略显奇怪的动作,他忽然意识到,怪物似乎不是在“看”,而是在嗅闻。本来是鼻子的部分,也被裹满绷带,但它正轻轻耸动鼻尖与胸腔,左右摆头,狗一样嗅着什么。
“它是来找你的。”男人说,“它在闻你的味道。”
心里若有若无的猜测被旁人证实,林若森骤然脸色大变,大气都不敢出。苍白的脸颊上,被憋出一点浅淡的红晕。
本来应该奔赴战场的怪物,居然跟着他们七拐八拐的反向路径,不仅不参与战斗,也绕开了返回的沈朝煜。
只为了寻找他,这个落单的弱小猎物。
“真是抢手啊,森森。不管是在那几个男人之间,还是这些……怪物之间。”
男人在他耳畔悄声低语,声音含着点促狭的笑意,将他搂得更紧。
“但是在我怀里,他就闻不到你的味道了。”
一边说着,他还颇有闲情逸致,一手托起林若森的左腕,以拇指摩挲几下凸起的伶仃腕骨。雪白的皮肤,因为主人过度的恐慌,摸上去和白玉一样冰凉。
“是他摘的吗?”
林若森茫然地发着抖,后背的T恤早就被冷汗黏在皮肤上。
他没有精神听对方在说什么。满心满眼,他都只希望窗外的那只怪物滚得远点。
“算了,猜你也不知道这些。”
只是个傻乎乎的漂亮小笨蛋而已。
说话之间,男人埋在他的颈窝,吐息浅浅拂过颈部的皮肤,登时让他本能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嗅到小羊羔恐惧的味道。
令人心旷神怡。
“总是被队友养得很好吧,小公主。在这种大家浑身沾血的恶劣环境,你不仅能毫发无损,身上还干干净净的。”男人叹息似的感叹道,“长着这么漂亮的一张脸,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怀里是颤动又柔软的一小团,裹着别的男人的外套;冷汗涔涔的脸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