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嬷嬷与老夫人差不多大的年纪,不说人老成精,至少颇能沉得住气。老夫人让她卸了峰青院的差事,并无露出一点不悦。
拿着所有账本和钥匙,恭敬地等着夫人午憩醒来。
“周嬷嬷,请坐。”
“夫人,这些账簿是历年峰青院的收支和人情往来。峰青院的厢房、库房、小厨房,包括秀澜院的钥匙都在这儿,只有将军的正房和书房的钥匙不在。”
秦秋漪看了一眼,喝口茶道,“嬷嬷是个妥帖人,这些都还由你管着罢。”
周嬷嬷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她迟疑道:“老夫人让送来夫人这儿。”
“娘可有给嬷嬷安排新差事?”
“这个……还不知。”
“娘那边若无别的安排,那便还劳烦周嬷嬷管着。”
周嬷嬷年纪大了,也不大愿意挪窝,当即便道:“那我去回禀了老夫人,待老夫人有了定夺,再来回夫人。”
“好,麻烦周嬷嬷再跑一趟。”
西棠院那头,老夫人听了周嬷嬷回话,笑了笑,没说什么,只将周嬷嬷调去了秀澜院。
这对周嬷嬷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事。
府里稍有点眼力见儿的都瞧得出来,老夫人对夫人爱重。将来府里都要交到她手里,自然越早来秀澜院,以后越受重用。
更令周嬷嬷欢喜的是,夫人说让她管便当真没有插手的意思,只问了问收支如何,可有亏损需要填补,得知盈利几何便没再问了。
……
晚间,赵北平踏着朦胧的月色而归,听得底下人禀报了今日府里的变化。
沉声许久,叫人去拿账本。
今夜又是萍儿守夜,因着周嬷嬷到来,春杏更努力了些,生怕大丫鬟的位子不稳,现在秀澜院的差事可成了香饽饽了。
底下人勤奋努力,秦秋漪也就由着她跟萍儿换了值守的时间。
听得房门推开,没有敲门声,必然又是赵北平。
她撩开床帐。
他今日来得晚了些,还是一身黑衣,黑乎乎一团,不到近前都瞧不清他的模样。
他个子高大,胸膛宽广,弯下腰似一座大山。巨大的阴影把秦秋漪罩住,昏黄的烛火就被遮住了大半,她只能瞧见他硬朗的轮廓和一双沉静危险的眼睛。
“抹过药了。”
“嗯。”
床帐里都是那膏药的药草香,醺得她的软枕上都是。
“我的俸禄,俸银、禄米都记在这上头。”
秦秋漪不知今日是什么好日子,一个个都往她手里送钱,“我不大擅长这些,将军还是——”
“不愿意?”
他声音低沉,秦秋漪听出些不高兴,推拒的话就咽回去。
“若是管的不好,还请将军不要怪罪。”
“不会。”
烛火摇曳,他的影子也在她身上摇来晃去。
“将军可还有事?”
“早些安歇。”
他直起身,拢好床帐。
烛火把他巨大的身影映在床帐上,黑暗中,他身上的威压袭来,如森林里危险的大型野兽。她不由得放轻了呼吸,怕惊扰了他。
一阵风起,是他离去的宽阔步伐带起床帐晃悠两下,清凉的药香也在床上流动了会儿才又平息下去。
没多久,她就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