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浮屠(1 / 3)

清晨的鸟鸣打破山中的寂静,流水绕过竹车,送来甘甜的清露。愚觉师傅用木勺舀起存进玉瓶之中。

萧葳快步走来,踏入竹阁内。愚觉师傅手中未停,随口问道:“你的伤势如何?”

萧葳摸了摸绑的严严实实的伤口,故作轻松道:“小伤而已,不碍事。”

那日萧葳将伤口显出,已是腐肉黑痂混合,红黑交杂,伤口狰狞如一条被踩扁的蜈蚣。

愚觉下了好大的力道才将之一点点刮净,这才上药、包扎。

愚觉嘴扫过萧葳略微苍白的面容,口念:“阿弥陀佛。”

萧葳盘膝坐下,他踟蹰了片刻,开口道:“我记得师傅曾说过,这两日她便能醒来。”

愚觉又道了声阿弥陀佛,“恐怕便是今日。”

萧葳颔首,而后做贼般关上了一扇扇窗,而后悄声道:“若是崔劭问起,还望师傅与他说明,还有几日,让他轻易不要打扰。”

愚觉:“······”

萧葳假装看不到愚觉的目光,他殷勤地将茶具替愚觉洗好,并不觉得有任何尴尬。

——他要做徐椒醒来时第一个见到的男人,就算不是第一个,也绝不能比崔劭落后。

愚觉又念了两声阿弥陀佛,“他自会诊脉,贫僧又以何理由阻止呢。”

萧葳道:“师傅自有道理,您说的话,他应当会听。”

话音未落,却听外头小僧的声音,“崔先生,早呀。”

萧葳脸色一变,赶忙起身门数路熟绕进内室,走前朝着愚觉师傅深深作揖,轻声道:“拜托了。”

崔劭走进门中,愚觉师傅方才放下手中的木勺,从竹筒中摸出紫瑾花押进杯中。

崔劭一拜,愚觉也放下手中的东西,拾起念珠也道了声阿弥陀佛,算作回礼。

崔劭也在方才萧葳落座的地方坐定,他道:“我探过舜英的脉搏,如今已渐渐平稳,恐怕苏醒也就在二三日之间。”

内室的萧葳不由握紧门棂。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有一事,想求师傅。若是陛下问起,还望师傅与他说明,还有几日,让他轻易不要打扰。”

愚觉:“······”

崔劭假装看不到愚觉的目光,他也殷勤地想要替愚觉洗好茶具,却见茶具上已有清水粘过,想来已是被濯过,于是他就赶忙替愚觉师傅擦拭好案面,规整好器物。

愚觉师傅念了两声阿弥陀佛,清了清嗓子道:“娘子恐怕今日便能苏醒。”

崔劭手间一顿,他连忙放下东西,朝着愚觉师傅恭敬行礼,“多谢师傅。”

而后匆匆离去。

萧葳跨出内室,脸上神色晦暗不清,他朝气定神闲地愚觉师傅扫过,口气不善:“师傅何必如此!”

愚觉师傅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念慈小道如今可行,陛下切莫落于人后。”

萧葳这么一听,连忙撩起袍子也朝着屋外快步走去。

愚觉师傅无奈地摇摇头,自顾自转起手中的念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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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线一点点挤进眼中,许是许久未见这抹亮色,徐椒有些晕恍。忽然一个身影遮住耀眼的光亮,她顿了顿抬头看去,只见是那个极为熟悉的人。

——萧葳。

徐椒别过脸去,不愿与他对视。

萧葳坐在床榻边,不知何处变戏法似的变出一颗苹果,他取过一把匕首,一壁打着圈去皮,一壁故作玩笑道:“杀朕都不怕,还怕看朕一眼吗?”

依旧是没有回答·····

匕首与苹果之间偶尔发出几声轻微的擦擦声,萧葳削下一块,想要递到徐椒嘴边,却见徐椒依旧没有翻过身子。

萧葳叹了口气,将甘甜的果肉塞进嘴里。

一块一块果肉毕尽,他将匕首擦净,而后放置在徐椒枕边,他道:“你若还想杀我,便杀了吧。”

听了这话,徐椒翻过身,她伸手拉开匕首,凌光一过就要朝着萧葳心口再刺去。

忽的,徐椒腕间一痛,似乎被谁嵌住了手,她有些愤概地想要怒喷萧葳的虚伪,却抬头一看——正是崔劭。

萧葳皱起眉头,方想斥责崔劭多事。崔劭却转过头去,朝他道:“还请陛下容我与舜英说几句。”

萧葳的目光先是扫过崔劭,而后又落在徐椒脸上。半晌,他站起身走了出去。

崔劭将徐椒手中的匕首取了下来,放在榻头上。

徐椒问:“我没死吗?”

崔劭答:“未死。”

徐椒问:“毒呢?解掉了?”

崔劭道:“未解,只是以毒攻毒,将毒素封堵住,暂无性命之忧。”

徐椒默了默,又问:“这是哪里?”

崔劭道:“宝禅寺。”

徐椒的双手不由自主颤了颤,她诧异地看向崔劭,“你说的是哪里?”

崔劭道:“梁溪,宝禅寺。”

徐椒的唇翕张了两下,她喃喃自语道:“怎么会是这里。”

崔劭道:“你有何打算?”

徐椒低头绞了绞被子,“我想离开。”

窗外清风吹过,吹起男人玄色的衣摆,他抬起贴在纱窗上静听的头颅,看向湛蓝的天空,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