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她指着身后。
“是海盗船。”
“那个,那个手上拿的是什么?”她指着经过的孩子手里拿着的玩具。
“是泡泡枪。——那边有卖。”
穿蓬蓬裙的小姑娘扣动扳机,在身后留下一串亮晶晶圆滚滚的泡泡。零醛拉着我跟在小姑娘后面,看得很入神,不时用手指戳破一两个。
“喂,这样跟踪……会被当成人贩子的。”
零醛好像没听到我的话,转而又被新的东西吸引了视线。“那个……”
一辆卖棉花糖的小推车。我们俩和一群孩子一起围在做糖的师傅旁边,看飞絮一点点缠绕在竹签上。
“想吃吗?”
“才没有!那是小孩子才吃的!”零醛扭过头去,却又忍不住回头看,“哇,真的变成好大一朵了……”
“老板多少钱?”我径直挤到前面问道。
“水果味彩色棉花糖,二十不讲价。”
这算抢钱吧?是吧?我努力回忆着妈妈在菜市场砍价的样子,但是真遇到陌生摊主却还是说不出一个字。
“我又没说我想吃!……算啦,一人十块一起买一根吧。”正在我犹豫时,零醛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十元纸币,“然后……一起吃。”
我照做了,但总感觉好像哪里有点儿不对劲。
零醛拿着棉花糖,好像在拿着一件珍奇的艺术品,左看看右看看再对着阳光看看,吹口气又戳一戳。你什么时候玩够啊,别糟蹋食物啊,我有点无奈地想,但难得看着她很开心的样子——随她去吧。
“棉花糖,刚发明出来的时候也叫仙女丝,我挺喜欢之前这个名字的。”我小小地卖弄了一下。
“真的诶——”她举着棉花糖转了一圈,拉开的校服下摆微微飞起来,我好像看到了真实存在的仙女。
最后,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她小心翼翼地把棉花糖举到嘴边咬了一口。
“好神奇!我之前以为会是软软的或者脆脆的,没想到是一下子就化掉了的感觉……”
“你以前没吃过吗?”
“……小学门口曾经也有人过来卖啦,但是妈妈说吃糖会蛀牙。等到有了自己的零花钱又没看到过卖棉花糖的人……我幻想了很久棉花糖的味道呢。”
吃了几口后她忽然把糖举到我嘴边,“因为实在很好吃所以忘记分享了,给!”
“零醛你要是喜欢的话就全部吃掉吧。”
“诶,你不会是……嫌弃我吧?”她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那撕下来一半也行吧……”
在她热切的注视下我咬了一小口,然后又把糖递了回去。
“我已经……吃过很多次啦,剩下的还是给零醛吧。”
她心满意足地一点点舔着剩下的棉花糖。“真棒啊……如果可以自己选择死法,我现在一定会选择吃了用掺了毒药的糖浆做成的棉花糖死去,这样说不定可以体验到甜蜜的死亡吧。”
“啊,你没有生气吧,今天说了很多关于死亡的话。——没有就好。好像之前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学校,死亡都是个每次提到后大家都不太高兴的话题,所以我也只有和你才会说这些话,因为……小青刚刚发了誓嘛,无论我说了什么讨厌的话做了什么疯狂的事都会一直待在我身边的。”
“我觉得一提到死亡而不高兴只是一些——封建迷信禁忌的残余而已!”我大声说道,“完全没有必要把它掩藏得严严实实——毕竟好像是谁说过来着……生本能和死本能在每个人体内都同时存在着。”
“是弗洛伊德那个糟老头子吧,不过就你刚刚说的这句,我觉得还是蛮对头的。而且我有时更觉得,生存是一种疾病,而死亡是包治百病,毒药同时也就是解药。但是啊因为强大求生欲的存在,死亡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我们人类发明了很多死亡的替代疗法。”
“替代疗法?”
“啊……对啊,死亡也并没有被遮盖得严严实实,在这个阳光下的游乐园里就到处都是死亡的演习嘛。”她伸手指向高耸而庞大的过山车轨道,“要不是为了演习坠亡,为什么大家对这种把重力势能转化成动能和小部分的内能的运动如此着迷呢。”
“我觉得过山车更像是演习飞翔吧,让没有翅膀的我们也可以短暂地在空中飘荡。——话说都走到这了,我们要不要……”我挥了挥手中的票。
离集合还有一段时间,零醛的景区套票还一个项目都没动过。
“我们一起去演习一下死亡或者是飞翔吧。”零醛笑着替我说了下半句。
过山车迎着下午的太阳缓缓爬升,咯噔咯噔咯噔。
心跳加速,手心出汗,同一辆小车上的游客有的已经开始提前尖叫了。我和零醛两个人坐在一排,我转头看她,她仍然一副平静淡然的表情——看上去要是眼镜和手表没被收走的话,到俯冲时她甚至会掐个表算个加速度什么的。她也转头看我,左手在安全杠下悄悄比出一个耶。
到了顶点,然后,毫无预兆地,俯冲加速。我们由着地心引力和离心力在呼啸的风中拉扯,没来得及出口的尖叫被憋在了嗓子眼。
下了过山车,差不多就该到门口集合回去了。早上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