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吵和摔砸。即便是一年街上氛围最浓的圣诞节,不过是多了艾琳偶尔的一句“西弗,圣诞节快乐”。
小时候的他,在路过别人房前的圣诞装饰和彩灯时,也不是没有踌躇止步过。在那些热闹节日过后的翌日,他也不是没有盯着垃圾堆里缤纷的礼物包装纸出神过。而那些人生中还算好的那几年圣诞节,是收到了莉莉·伊万斯的贺卡,细想也并无再多。
这么一想,最好的圣诞节竟然都是与她有关的。
第一年在办公室,第二年在莱恩哈特家,第三年——
男巫收回思绪,伴随“咕咚咕咚”的安逸炖煮声,甘甜的红酒香气很快从厨房蔓延到整个家,仿佛是看得见的馥郁。这是,他听到换上新睡衣的人儿跟随着味道,从楼上匆匆跑下来。脚步声逐渐靠近,他却并不急着回头,只是感受到从背后伸来的一双手臂环绕着自己,紧紧的,暖暖的,像是冰雪见阳,又像是——将本来空落的心室,一点点装满的光和暖意。
“你还会煮热红酒呢?”她悦耳的话语是轻快雀跃的,“我本来还想提议的,只是怕麻烦你。”
“跟魔药相比,不是什么难事。”他加入一勺提香的蜂蜜和朗姆酒,轻微搅拌,从壁橱中取出两个人的杯子倒入热红酒。
“说起来,我刚去卧室的时候看到了。”蕾雅愉悦地跟在端着两杯红酒的男人身后,回到客厅。
斯内普把圣诞夜饮料搁在茶几上,回过身来。面前人正穿着一身新睡衣,浴室的热气显然还未完全散尽,正裹挟着他沐浴露的味道从她温热的颈间散发。他蓦地移开视线,低声问:“你看见什么?”
“你给我买的圣诞礼物,在……”她顿住了,有些不好意思往下说。
“在哪里?”斯内普挑起眉毛,显然没打算放过她。
她避开他的眼神,径自绕到沙发和壁炉之间,那里铺有一张崭新的羊羔地毯——是为了她的习惯购置的。她端起一杯红酒,咬了咬唇,才轻声细语道:“……嗯,在床上。”
是一只系着绿色绸带的泰迪熊,还有一个蓬松柔软的枕头。
不仅这些,她还注意到他的床头挂着她去年织的圣诞毛线袜,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就挂上的。她并不打算追问,也预感到斯内普肯定会含糊其辞。
“别乱想,那只是买枕头送的。”斯内普笑了笑,俯下身在她额上落下一个轻吻,“我去洗澡。你如果困了,就先去睡。”
“我打算烤火看会书呢。”她说着放下杯子,伸手从一旁的行李袋翻出一本红色封面的书。
斯内普再次回到她身边的时刻已过午夜,她杯中的红酒也下去了一半。他在她的旁边坐下,壁炉暖橘明艳的火色笼罩两人。
蕾雅自然地将头靠在他的肩侧,“平安夜快乐,西弗。”
他轻哼一声,抿了一口明显是被她施加过保温咒的红酒,伸手将她圈进臂弯,“平安夜快乐。”
她用头碰了碰他的胸膛,找到一个舒适的姿势后翻过一页书。他无意地垂眸,才发现她捧着的竟然是一本与圣诞有关的诗集。
书页泛黄,那些跨越年月的字句像是于仲冬踏雪而来的脚印,轻柔却坚定:
“What can I give Him. Poor as I am?
(我能给予他什么呢,我是这般贫穷)
If I were a Shepherd, I would bring a lamb;
(若我是牧羊人,我将献上一只羔羊)
If I were a Wise Man, I would do my part,
(若我是智者,我将为他尽心尽力)
Yet what I can I give Him —Give my heart.
(然而,我所能给予的,只能是我的心)”(5)
斯内普木然地顿住一刻,没来由地顺着诗歌开始思考,他能给她什么呢?
一直以来,他感觉都是他在向她索取。爱情也好,陪伴也好,甚至她的家,她的家人。
原本,除了母亲、霍格沃茨和邓布利多那不知有几分真情的施舍,从来没有谁真正给予过他什么东西。没有谁会为他准备晚宴,没有谁会问他爱吃什么食物,问他爱喝什么酒。更不会专门邀请他到家中,将他当成家庭的一份子。
——不是霍格沃茨校长,不是凤凰社成员,不是食死徒,不是教授,亦不是斯莱特林。
只是把他当做他,是西弗勒斯·斯内普。
那些曾经所追求的功名利禄,等真的为此付出巨大的代价获得了,他才发现,这些也都不过是虚假的泡沫幻影,世间再也没有任何的东西能比得过无私给予的真心。
“怎么啦,西弗?”靠在他身上的人儿理所当然地察觉到他的心情。她举起手,覆在他的脸侧,安抚般来回摩挲,“你今天怎么格外爱沉思?都在想什么呢?”
斯内普深吸一口气,慢慢放松绷紧的心弦,以指背划开她滑落的发丝,拇指轻按在她饱满的唇上。他眯了眯眼,感受到自己的心中正无可抑制地涌现出一种对他来说从未有过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