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真迟到了。
眼下正是周一最忙碌的时刻,《真言》杂志社与眼下最炙手可热的女星柏溪雪的人物专访正准备开机。
对方的工作人员已早早到场,据说柏溪雪行程紧俏,无缝衔接的行程安排里,留给采访的,只有上午的两小时而已。
这年头自媒体的冲击一浪高过一浪,各大纸媒不是忙着关门,就是忙着转型。
杂志社作为老牌纸媒亦不能免俗,与各位同行一齐为了曝光量点击率愁掉头发。
据说为了这一次专访,多家媒体抢破了脑袋,最后全靠主编十多年人脉,才拉来资源,
所以,杂志社对这次专访非常重视。一滴汗从谢芷君的后颈滑落,她抹了抹汗,只觉头晕目眩——冷气开得再足,也架不住环绕小小座谈桌的十数盏补光灯齐齐亮起。热力之下,她咽了口唾沫,向对方递过一只纸杯。
“您喝茶,喝茶。”
她低声说。对方接过,茶水却未沾唇:“你们的记者还有多久才到?我们这边可是已经在化妆了,时间宝贵,合作应该有守时精神吧?”
靠,我哪知道她什么时候到。谢芷君心里骂了句脏话,面上仍挤出一个笑:“这位老师,您别着急哈,我们的人一会就到。”
一会就到个屁。她咬牙切齿地站起身来,转头走向角落:“言真接电话了吗?”
握着手机的同事面色不虞:“七八通了,一个没接。”
“要了个命了,真以为名字叫言真,杂志社就是她家开的不成,”谢芷君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能换人替她?”
“谁敢呀,上头可是指定了她来采访的,”同事耸肩,又半开玩笑地唱,“我们这班打工仔,一心一意为钱币,做奴隶。”
“别唱了。真是迟到早退,好事还都给她占了,”谢芷君忍不住又在心里骂了句脏话,“靠,就剩我们专业擦屁股三十年。”
谁说不是呢。另一位同事正想接茬,楼道里的电梯楼层显示却忽然跳动了起来。霎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块小小的液晶屏之上。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那一枚小小的数字变幻着,停下,正是柏溪雪化妆间所在的那一层。谢芷君只觉自己的背几乎被对方工作人员恶狠狠的目光穿透,一边在心里将言真鞭尸了八百个来回,一边近乎绝望地看着电梯再一次开始上升。
叮。
言真一头冲了出来。
她身材高挑,身上的白衬衫微微有些乱,几乎是与蜂拥而至的工作人员撞了个满怀。谢芷君看到她一连串道歉,投降似地举起手,艰难地从人群里杀出重围。
“真抱歉,有点感冒起晚了,来的路上又堵车了。”她低声说。
“没事,”她听见谢芷君的声音,有怨气无力气,“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了,下次多喝点凉茶,好吗?”
众人的目光聚集过来,让言真如芒在背。好在这种无言的责备她已习惯,言真用力闭了眼睛,再次低声道歉,朝着化妆区走了过去。
化妆师倒是与她相熟,待言真坐下,宽慰地轻声说:“今天的香水很好闻。”
仿佛是羞愧一般,言真面上又是一红。
形势所迫,这个妆画得有几分匆忙。好在化妆师有一双巧手,眼下淡淡青黑和略显苍白的唇色被一一遮去,就衬得人干练精神。
新剪的发尾刚刚落在肩膀,淡淡一描,便露出秋水般的双目——柔和沉静的气质,即便见惯了美人的化妆师,也忍不住心生赞叹。
世界上会有不喜欢美女的人吗?
大概是有的。
比如布景那边正在争执的合作方。
“我说过这个灯不够亮,你怎么回事啊?配不配合工作啊!”
言真看过去,看见负责布景的同事正和对方团队争执。
那同事言真也有一点印象,刚刚大学毕业的小朋友,试用期,年纪轻脸皮薄,如今被对方劈头盖脸一顿职责,急得脸颊通红。
显而易见,对方的怒火是冲着言真来的,只不过她如今已是众矢之的,众目睽睽下,不好明面上发作罢了。
化妆师拉住她:“算了,喝口水——”
“冤有头债有主。”言真已经将那只轻飘飘的纸杯一放,走了过去。
“你们打的灯已经够多了……”那边还在掰扯,小姑娘人微言轻,都快要哭了。
一双手不轻不重地拍了拍她的肩头,小姑娘回过头,便被言真拉到身后。她语气轻柔地说:“这位老师?不好意思,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布景应该是由我们负责的吧。”
“之前架灯你们也没提意见啊,”见到是言真,对方的火气终于光明正大地翻涌了上来,“怎么,现在您想起拍摄的职责了?”
言真叹了口气——柏溪雪如今热度可谓鲜花着锦烈火烹油,而她团队的强硬作风,在业界也早已声名在外。不过是她倒霉,今天才第一次正面领教了而已。
她拍拍身后倒霉的软柿子,觉得背后似乎已微微出汗,语气却依旧温和:“我很抱歉,但您应该不是灯光师,也没有参加过访谈拍摄吧。现在不是在拍硬照或id。两个小时的采访,这么多灯只会让采访对象头晕。而且万一脱妆,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