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上方传来三声轻敲。
一声带着疲倦的沙哑声传来:“谁在哪儿?”
阿垚将火折子吹灭递给林烬野,从地上捡起一个苹果啃了一口:“抱歉抱歉,掌柜的是我半夜饿醒了便来顺了个苹果。”
掌柜见是阿垚方特意望漆黑一片的地窖看了一眼方关上道;“官爷要是想吃,吩咐小的便是。”
待上方脚步声走远,林烬野方将火折子打开,忽而一声“吱呀——”,地窖的门被打开了。
林烬野自飘渺跳跃的火光之中隐约看到一个人影。
却发觉那衣衫与身影并非是阿垚的,她抽出锁月刀声音中透着杀意:“谁?”
忽而那清冽的雪松味将林烬野包裹,火光映在他脸庞之上,见林烬野妄图出声他捂住她的唇瓣:“嘘,是我。”
片刻后,外间彻底安静下来。
林烬野将手甩下蹙眉怒道:“你怎么来了?!商陆呢!”
纪翎捻了捻手中的水雾,弯着眉眼拿过火折子为林烬野照亮前路:“是我见掌柜疑心重,又拉着阿垚阿竹两人为他们做了宵夜。怕你一小女娘在下方有危险,便擅自支开了商陆下来陪你。”
见林烬野还拧眉想要让自己离开,纪翎举着火折子向前方而去:“前方水流声越来越近,想来是快到了。”
林烬野无奈只好拔出锁月刀,做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保障纪翎的安危。
走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前方有月光撒入。
林烬野却发觉地上泥沙多了起来,她拉住纪翎蹲下身借着微弱的火光道:“有泥沙。”
纪翎摸着干燥的泥沙放在鼻息处:“若此处便是他们偷梁换柱的必经之地,有泥沙也难免。”
忽而,那火折子的火开始摇曳逐渐淹没进黑暗里。
林烬野胸腔开始强烈局促难安,她朝着前方有微薄月光之处行去,扶着墙壁蹙起眉不安地喊道:“纪翎?”
倏然,比刚才明亮的一簇火苗照亮了整个狭长的通道,纪翎轻拍着林烬野的肩膀。
待她回过神喘息着转头看来之时,唇齿间流淌着一丝丝甜味。
少年郎一双狐狸眼,平添几分魅惑,他微微低头望着林烬野,薄唇微抿牵起笑意。
“小也不怕,我在呢。”
纪翎见小也面色苍白关切问道:“这是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
小也摇摇头冲他弯着唇:“没有…继续走吧。”
走了近百步,那月光越发明亮清晰。
甬道的尽头是一道如同地窖般的木门,不过被杂草堆积,月光自间隙处投入。
门锁在内,林烬野将门橇放下推开这道门,耳边充斥着清晰的流水声。
地窖尽头便是这荒郊野岭处,可谁也不知道曾经的越江分流因朝廷建粮马道而引到这处荒无人烟之地。
纪翎手握拳抵在唇边咳嗽起来,缓了许久方道:“这人要提前得知此次两地的粮草一共多少车,一车有几袋,方能提前准备好袋子来装泥沙。”
“裴家货船便停在岸边为其接应,”林烬野眸光冷了下来,“那…他们将这些粮送往何处?”
纪翎沉思片刻道:“裴家已然是天下四大商贾之一,为何要劫军饷官粮?”
林烬野嗤笑一声抱着刀,睫羽垂下只觉讽刺:“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届时一粮难求必定水涨船高,亦或者商贾通敌。”
纪翎眉眼间乍现一股狠意,眸中清冷:“我派人去查裴家三月的货船动向与裴家各地产业,若当真是官商匪三道勾结,本王倒是想看看这么大一笔粮会如何在本王眼皮子底下分散开。”
忽而,他察觉身旁一道目光,方展开眉头眼角淌着笑,墨色瞳孔倒映着夜幕之上的那一弯月牙:
“怎么了?”
林烬野低头笑了笑,负过手道:“但愿你是可信的,不然我也不介意再让名声臭一点直接将临安王爷押回京都。”
“失察之罪本就应当与嫌犯一同押回京,”纪翎走到小也面前,俯身歪着头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小林大人届时可莫要手软哦。”
风渐紧,弯月逐渐隐藏于云雾中……
“纪翎,我终于明白你究竟为何跟来了。”
林烬野唇边的笑倏然凝固下来:
“王爷当真是,下得一盘好棋。”
纪翎笑而不语:“何意?”
“我一直在想,那日布政司王显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妄图对我动手动脚。而你,恰时而来趁机出手救我于尴尬之中,便是这样我不好拒绝小王爷邀约便与你一同入粮马道。而你此行的目的,不是为破失窃案,而是……”
林烬野微顿,眸光中扫过几分嗤笑:“利用我的手让你回京。若是此案不能破解,以王爷失察之职押你回京是我最好的选择。若是此案破解了,你便会以替按察使司述职而回京…”
她忽而笑出了声,默不作声拔出锁月刀放置在他雪白的脖颈前:“纪翎,我还真是被你玩的团团转。”
纪翎轻挑眉狐狸眸子里覆着一层微弱勾人的幽光,微微往前倾一寸便感受到那冰凉刺骨的利刃往后一寸:“我想回京又如何?”
见林烬野羞愤将刀往后一点点挪,方轻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