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健霖生前的住所建立于市中心边界,紧挨着飞往国外的机场,与外市交接。
这样设计的用途很明显:远离市中心喧闹的同时,陷入危险可以立即脱身,并且方便向外对接。
看得出他因为年龄衰老和身体疾病耗费了许多心思,连后路都准备好了,可惜还是死于了激动状态下的突发哮喘。
他在半生积累的恶果中苟活,妄图通过种种手段跳脱死罪,却葬于无人能料的因果轮回。
别墅二楼的书房内,素恩把厚厚的一沓文件整合到一块,递交给陈炙越:“越哥,其他房间已经找过了,所有产业合同都在这里。”
陈健霖做事谨慎,不会把机密文件放在别处。他生前把所有重要的资料和协议都存放在了书房的保险柜,并处心积虑地设置了层层密码锁。
可只要有心,世界上从不缺破解密码的黑客。实在不行,强行损坏也不是件麻烦事。
陈炙越简单翻阅了一叠合同,问:“有关于遗嘱的吗?”
“没有,大概是还没来得及立,继承书也是空白的。”
在本人离世,且没有律师的情况下,篡改遗产不是件难事。更何况他还没来得及签字,内容完全可以随意填写。
事情比陈炙越想象得容易,这份觊觎多年的财产,貌似也不是那么难得手。
该说是陈健霖脑子不行,还是心太大,只需要别人稍稍推波助澜,便迅速从高台上跌落。
与他同样,他身边的人也不会落得什么好下场。
对着桌上随意散落的几张拍立得,陈炙越轻扬嘴角,挑起一个极淡的弧度。
不远处隐约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靠着极为敏锐的听力,陈炙越轻易推断出发声源在房间之外。
不属于自己,也不属于素恩。
他警觉地扫了一眼门外,往墙边靠了几步,同时压低音量提醒素恩:“走廊左侧,约五米处。”
素恩一下便明白了陈炙越的意思,反手掏出枪,戒备地观察着门外的情况。
陈炙越目光略斜,忽而嗤笑一声,恢复平时的音量,悠然道了句:
“进来时都没发现,居然还有老鼠留在这里。”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枪声紧跟着响起,打破了原有的宁静。
持枪的不是别人,正是陈健霖那年幼的小儿子。
被陈炙越一语点破,门外的人索性不再躲藏,咬着牙现身在门口,迅速朝他开了两枪。
紧盯着枪口的朝向,陈炙越侧身躲开,略微下压的眉角飞快闪过一丝杀意,随即似笑非笑地抬起眼:
“勇气可嘉,但速度太慢了。”
怪不得陈健霖如此疼爱这个小儿子。
能在家人遇害后,孤身一人朝仇家开枪,即使不自量力也称得上颇有勇气。
陈若还想开枪,持枪的手腕忽然被侧面闪出的人精准抓住,接着向后一折,双手桎梏在一起,丧失了行动能力。
素恩的力道不重,控制一个小孩子绰绰有余。他将准备好的镇定剂刺入陈若脖颈后方的皮肤,两指捏着针筒下压活塞。
液体注入的一瞬间,脑神经被高强度的药剂麻痹。陈若不受控制地昏厥过去,眼里深入骨髓的仇恨也随之湮灭。
素恩举枪对准昏迷的人后脑,准备解决掉这个麻烦的小鬼,却在食指触碰到扳机的一瞬间,被房间另一头的人叫停。
“等下。”出乎意料地,陈炙越没有立即把人弄死,而是问起与陈若相关的事:“白星竹的亲人在a市吧?”
素恩举枪的手臂缓缓垂落,思索一番,回答:“她家里还有个母亲在a市定居。”
他以为陈炙越这么问,是要从陈若仅剩的家人那里下手,让他对今天的举动感到悔恨和自责。
谁知,对方只是轻飘飘道出一句话:“把这个小鬼送过去,至于她愿不愿意养,就不关我的事了。”
他表面上仍是一派云淡风轻,只不过与以往不同,这次嘴里蹦出的不是什么残忍字句。
闻言,素恩难以置信地抬起眼,无法理解他的荒唐举动:“晞哥,就这样放他回去吗?他知道陈健霖的死跟你有关,如果现在放任不管,日后必定是个祸患。”
七八岁的年纪就敢躲在暗处偷袭,朝人开枪,想必是从陈健霖那儿灌输了不少知识,这类人长大后只会变得更加棘手。
“那也要等他有以后,不是么?”陈炙越轻笑一声,垂下眼睑的样子显得尤为冷淡。
一条人命的人与死,全部定格在这句无足轻重的话里。
对于这种不要命的袭击者,无论来人是谁,陈炙越都会毫不犹豫地把麻烦清理掉,哪怕一枪毙命也是对仇人的仁慈。
可如今,对着那双冷冷清清的黑眸,素恩第一次产生了捉摸不透的心思。
崩坏不堪的黑暗时代,一条条线缠绕着畸形扭曲的心脏,卑微的生灵无处可逃。
素恩已然分不清,那双本不带有任何情绪的眼睛,究竟是因仁慈而放弃了杀戮,还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轻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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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27号,春节的前两天,所有人忙着庆祝即将到来的新年。
荒诞的雪消融在温暖的阳光下,不绝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