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喜喜早就知道,这老仆秦全,终有天会死于这假宋时宴、也就是陆弦章的毒辣狠手。
那话本《罪笛记》里有过相关描述,说,秦全日夜伴随陆弦章左右,老早察觉到诸多不对劲,陆弦章怕自己身世秘密被泄露,于是,杀人灭口,将秦全勒死于京郊野外,荒草丛陌间。
而关于这段文字描述,仅仅只言片语,寥寥几笔带过。
尤其是对比陆弦章后面对付宋家、所施展的诸多毒辣阴损手段,如,涉及庙堂政斗,朝廷的各种勾心斗角,显然,秦全之死,在话本里的描述简直可算是微乎其微、不值一提了。
同时,也是以,正是如此,若非昨儿大白天,她凑巧在假山旁突然就听见这老仆和丫头绣鸳的对话——
恍然间醒悟,想起他这么一个微末却又对她相当重要的角色人物……
否则,连秦全这号人的名字,也都会被她遗忘了。
宋喜喜越想越遗憾,憋屈悔恨难受得不行。
秦全死的过程时间手法,统统变了。
也就短短不到半天时光,从昨儿到今晨,她都还来没得及……哎,真是错失良机,不尽可惜!
宋喜喜现在还不能将事情诸多原委经过详细告诉大家。
一来,打狼不死,必被狼咬。
老仆秦全的下场,也算是对她的警戒。
她不能过多暴露自己,引陆弦章怀疑。
现在,这恶魔人在暗处,那么,她也应该把自己藏得更更更深了,比他还要暗处的暗处。
二来,就算说明秦全之死的前因首尾,甚至摆出逻辑证据,然而,整个宋家,不管是她爹娘,还是大哥等人……谁会信她呢?
本来,她已经就是一个令人质疑和前后人设矛盾重重的人物存在。且让家里亲人必须信任她话的前提与根基,也是陆弦章这人物的存在,是真的四公子宋时宴已死去的真相。
上一次,她对爹娘不都全部详细告诉过吗?
可然而,结果呢!
现在,她不能去打草惊蛇了。
不能让陆弦章对自己有丝毫的怀疑。
否则,宋喜喜也深谙自知之明,论手段心机,她是斗不过此人的。
至少目前还斗不过。
*
老仆秦全一事。
最终以他突发意外身故而结案。
这事儿,其实喜喜父亲宋渊等人也不是没怀疑过的。按说依照秦全平时的为人处事,贪财的个性……他死于这般也算说得通,甚至可以说是因果自咎,也怨不得谁。可是,到底是有关于一个人的性命大事,非同儿戏。宋渊个性向来缜密,处事慎重,加之曾经还有做过推官的经历。
他把府里相关重要的人仔仔细细,询问又询问,排查又排查。
甚至有说,“老爷,您可能还不知道,那老杂屋以前就时常闹些狐妖怪鬼啊什么。依小的们看,那坛子金银珠宝是那些狐妖鬼怪们变幻来的——专门勾人的魂儿!阿弥陀佛,幸而咱们四公子当时没事儿,也不贪财——毕竟啊,那些鬼怪们,专门想要勾的,就是那些贪财、心术不正的小人魂魄!”
“……”
这些话,宋渊听了直摇头摆手,甚觉荒唐。
最后,还是宋珍珍分析说:“父亲,依女儿看呢,情况会不会是这样呢?”
宋渊点头让宋珍珍继续说。
宋珍珍仔仔细细,认认真真想了想,道:“女儿刚才特意又去那老杂屋看了看,发现那杂屋后就是一片废墟荒山,屋里墙底有好些矮洞也没封住。本来那屋后面地方就常有蛇虫鼠蚁出没,女儿有次和丫头去那外面采挖野笋,也差点踩到一条细蛇。”
“并且,凑巧的是,杂屋里摆放的那个旧黑坛子——盖子是破损的。想那毒蛇又喜阴,爱钻缝,一时偶然钻进坛里也是正常不过。”l
“至于,为什么前儿四弟夜里分明看见的是一坛金银珠宝,这很可能,是四弟当时眼睛花了。一时大意,看错了。”
“爹,还有大家不妨想想,书童剑雨不也说了,那蛇是黄白杂色。四弟当时没点灯,天又黑,是借着外面木窗漏进的月光看的。而月光反照到蛇身上——岂不是一坛子亮闪闪的金银珠宝?”
“……”
这么一说,众人恍然大悟。
宋珍珍又问:“四弟,你仔细想想,你当时眼睛确实是没有任何问题,敢保证没有看花了眼睛吗?”“……”如此一问,竟是连宋时宴也立马醒悟恍然,很是怀疑当时眼睛,确确实实看花了。
当然,为了证明宋珍珍这一论点正确,口说无凭,诸人末了,便将那条早已捕到并弄死的黄白毒蛇在夜间往杂屋旧坛子一放,夜里不点灯,借着窗外投射进来的月光一看,果然,光耀璀璨,莫不是一坛子的金银珠宝?
再无任何怀疑之处。
可怜宋渊等英明一世,糊涂一世。
秦全棺椁随后被重葬,其他诸繁琐杂事不提。
*
西风渐凉,流光迅速,不知不觉天气步入初冬。
宋夫人白氏这日忽然想起什么,见女儿喜喜最近常少言寡语,性格越来越沉默,担心她生病,遂携同养女宋珍珍去云烟阁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