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此处才是阵法正解?
沈修远凝神静气,迈步向前,和光虽未在手,却随时预备出鞘,只见远处楼阁越发清晰,周遭树木亦飞速后退,前行的阻力更大了,但对沈修远来说不算什么。他没想到的是张浩如此一瘸一拐地,竟依然坚持着不肯后退,捡了一根树枝充当拐杖,拼尽了全身的力气也要穿过这个阵法。
如此一往无前,如同蚍蜉撼树一般的模样,叫沈修远想起了许久以前与这人在九苍山擂台上对决的时候。
分明一模一样。
沈修远放慢了速度,并未出手帮忙,与张浩一前一后地通过了这个阵中阵。
加诸于身体的万军之力骤然消失,沈修远只觉浑身轻松,随后才注意到此刻身临何境。
山顶天池,草木葱郁,一座大殿立于天池中央,仅有一排冰晶般的莲叶出水而立,将大殿与岸边相连,其间游鱼飞鸟自得其乐,灵气充裕得几乎能凝结出水滴来。
目的地显而易见,不过沈修远看那些莲叶实在眼熟得很,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张浩瞅他一眼:“愣着干什么,你以为我们进来不会有人发现吗!”
沈修远不便辩解,只好说:“你如今腿脚不便,我御剑带你过去。”
张浩皱眉说:“谁要你带了,要不是得找借口出来,我哪儿会想着去把脚扭了。我一个人也过得去!不就是慢一点……”说到这里,张浩闭上了嘴,沈修远自然知道他这是和自己刚才说的话矛盾了,也不拆穿,召出和光道:“上来吧。”
张浩脸上写满了不爽不悦不乐意,不情不愿地上了剑,由沈修远领着掠过了一排莲叶,落在大殿前。
刚一停下张浩就迫不及待地跳了下去,这一跳果不其然又崴了脚,他“嘶”声不停,又不肯在沈修远面前丢脸,十分僵硬地转过身说:“走吧,咱们进去……”
沈修远却没有一直被对方牵着鼻子走的打算:“你还没告诉我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张浩给他一个同情的目光:“一灯阁,千山派的一灯阁,放你们每个人魂灯的地方。”
说完,张浩已等不及和沈修远一起进门:“你不着急,我着急,我找了那么多年,他就在我眼前了,也就你这个欺师忘祖的不知道着急,没良心的……”张浩嘟囔完,猛地推开了门。
一灯阁内灯火通明,千百盏灯烛被放置在中心道路两旁,琉璃一般的灯盏让蓝色的光芒变得柔和,淡蓝盈满了整个空间。
张浩眼里却没有两旁的光,他忍着脚踝的疼痛,一步一歪地往大殿里头走,沈修远望见他眼角已有泪水滑落,可他目光没有丝毫偏移,只死命望着道路尽头立在高架上的三排魂灯。
沈修远站不住了,哪怕他现在仍有不少疑惑,他也不能让张浩这个目的不明的人碰到属于师父的那盏魂灯,他跟了上去,听见张浩喃喃地说:
“一盏,两盏,三盏……是了,四盏在中间,上面一盏是掌门,下面五盏是徒弟……”
“都亮着,哈哈哈哈哈哈,都亮着,都活着,他一定还活着!”
张浩的眼中仿佛亮起了无法熄灭的火光,他迫不及待地向前奔去,却因为脚踝的疼痛而显得踉跄,几乎是跌跌撞撞又疯疯癫癫地来到了高架前,数着魂灯下刻的字:“九苍山,燕归泽,百忘崖,青霜峰。是了,是了!就是这盏!它还亮着……它还亮着!他还活着!”
张浩急不可待地伸出了手,就在将要碰到属于青霜峰的那盏魂灯之时,沈修远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你要对师父的魂灯做什么?!”沈修远真是忍无可忍,几乎怒不可遏,且不说先前偷盗师父物品的究竟是不是他,可如今这人妄图染指师父魂灯,情形就发生在自己眼前,他怎么可能再为那什么劳什子的答案放任不管?!
天光乍破,天雷惊蛰,轰隆隆的雷声紧随闪电破空而出,以千钧之力于天际敲响了警钟!
“做什么?”张浩赤红着双眼,双手都已攥成了拳头,连青筋都看得一清二楚,幽蓝的灯火将他的脸映得仿佛修罗,“我要做的事,十三年前就和你没关系了!”
这似乎是沈修远第一次见到这人如此将情绪外露,以往的张浩是沉默的,仿佛世间再平凡不过的一个路人,平静地过着属于自己的生活。
这个人不该插手这些事情的。沈修远忽然想,手上却一刻不肯放松。
“你必须告诉我。”
也许是手腕的疼痛唤回了些许理智,张浩深呼吸一回,对沈修远说:“我要告诉你的事空口无凭,只有拿到这盏魂灯才可能有真凭实据。你大可放心,我要做的事不能允许这盏灯毁坏,里面的一缕魂魄神识也必须保证完好,我不会伤害你师父。而且我就在你面前,如果你觉得我要对你师父不利,你大可直接杀了我,我绝无怨言。”
沈修远仍然没有松手:“那我来取。”
“不行!你取的话,没有一个幻象可以被破除!”反驳的话脱口而出,张浩咬咬牙,又说:“我如果有半句虚言,天打五雷轰!”
雷声震耳欲聋,张浩愣了一愣,正要换个说法,沈修远却打断道:“好,你取灯,但我不会放手。”
张浩又是一怔:“你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