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日近晌午,
包大人当庭让仵作前来验看了尸体。以防万一又押了那两名执行刑法的衙役下堂,以待后续处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赵大之死必有蹊跷,任何一名体态康健的壮年男子,都绝不会只挨了三板子就暴毙而亡。
事实也果真如此。
经过定远县仵作验看,确定这赵大乃是中毒后又遭外伤刺激,急血攻心而死。
至于他所中之毒却也非常普遍,乃是江南等地山野中会常出现的一味草药,名叫雷公藤。
仵作解释:“这雷公藤虽有剧毒,但也可入药,归肝肾经。若服用不当,则会气血逆行、头晕呕吐,也有胃肠出血而死的。(注1)”
“但其见效其实并不是很快,短则一个时辰、长却要十二个时辰才会毒发。而且若起初食用感到不适,及时用粪石催吐都可缓解,之前也偶尔有牲畜或人误食的例子。”
这范围倒是一下子宽泛了起来。
十二个时辰之前,赵大甚至还没被拘捕到案。
但无论如何,包大人还是先命令县府内衙役清查了库房内的饭食碗筷,又派人前去赵大家中搜寻。
然而此时已经晌午,等衙役赶到一旁灶台班房的时候,早晨用饭器早就已经清洗干净、一众厨娘仆妇们甚至都开始锅添柴、烧起晌午饭来了。
而搜查赵大家中,也并未发现任何与雷公藤沾边儿的餐食果品。
一番探查下来,竟然无法确定这赵大究竟是在被捕后中的毒,还是昨夜被捕之时就已然服毒。
……
这边儿包大人正在查案,那边儿定远县县官包拯大刑过当、将还未判罪的嫌犯当堂杖毙的消息却已经传了出去。
有那向来看不惯包拯这般清廉做派的官员早就按耐不住,一逮着机会就添油加醋、胡乱向上攀诬一番。
包拯所在濠州知州闻听此事当即勃然大怒,向下施压,若限期不能破案,立马就要摘了包大人头上这顶乌纱!
这下不仅是包拯,叶染和展昭更是着急上火,可偏生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毕竟依照宋律,他俩这案子还没审完的倒霉蛋还应该关在县牢里!
除非他二人当场上演江湖人勇闯县大牢的戏码,不然却也真没什么办法。
定远县县牢,
展昭:“这可如何是好?”
叶染沉吟一番,看向展南侠:
“你我二人不能都在此坐以待毙,江湖人查起案来还是方便些。这样,你同包大人说,最起码先将已然洗脱了嫌疑的你给放出去。”
展昭皱眉:“那你……?”
叶染却笑了:“我且在这牢房稍坐两天就是,莫不是展兄弟以为我不出去就查不得这案子了?当然,届时还望展兄弟在外帮在下多多联络了。”
青年坐在监牢里,青衫席地、清癯玉立,哪怕周围徒有四壁、简陋非常,可他却偏能如同在华服美室、天上宫阙一般,好不潇洒疏阔。
展昭最后只得点了头,待到包大人问案时就将此事约略说了。
包大人并不是那等全然死板的人,况且此时也确实缺少些江湖助力。便格外开恩,先将证据完备、已然洗脱了嫌疑的展昭给放了出去,并嘱咐他可便宜查案。
这时,
叶染盘膝坐在木栅内,正暗自思索。
木栅外的展昭却已经等不住了:
“叶兄有何事不妨快说?我却还等着去那赵家村再行查探。”
叶染却摆手:“稍等,容我再想想……”
叶染倒是一直觉得这桩看似简单的乌盆案实际上另有大蹊跷,如今静下心来前前后后将这两天所遇之事梳理一番,更是直觉——
这赵大之死必定和那尊财神像有关!
叶染得出此番结论倒不是瞎猜,
抛开什么长篇大论的推理线不谈——倘若不是为了那尊铜像,
这小小的农庄的烧窑匠人赵大、又能有什么下毒暗害的价值?
当然,如果非要说这赵大是提前误食了什么毒草而不自知,倒霉得一命呜呼,那叶染自是没有办法。
可除开这种微乎其微的可能性,赵大死得关键又凑巧,这必是有人图谋加害!
所幸他又不是县衙大人,自不用拘泥于什么有了证据才能拿人或是怀疑的铁律。
哪怕眼下还没有丝毫事实证据能指向那尊财神像,可这案由的发展却已经处处透出种杀人灭口的急切来。
更甚至,幕后之人或许还想要拉包大人下水!
叶染想到此处,抬起头来:
“展昭,你替我去查一件事。”
“你说。”
“去查那赵大的餐食今晨是何人准备?又是何人所送?路上可碰见过什么?”
叶染能够肯定赵大在监牢内的时候,绝对没有什么轻功卓绝的高手能绕过他与展昭的耳朵。
那要是赵大真的是在上堂中的毒,便只有吃食一条路。
展昭当即点头,前去拿了那早上送饭的衙役问案。
……
送饭的衙役还是早上叶染和展昭二人见过的那个,叫做孙三儿。
此时他被冷着脸的南侠拿了,自是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