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死女人,再护一下试试!”
又是接连两道鞭声,荡开一片女子的低泣。
“臭娘们儿!鬼哭狼嚎什么!你们就算喊哑了喉咙也没人管!都给老子把嘴闭上,吵死了!”
隔着一道门板,楚宜笑听得心惊肉跳,她拽了拽墨无痕的衣袖,仰头看他,怀疑道:“你能打得过吗?”
墨无痕俯视她,“为何要打?”又对梁鲁川道,“你在这儿等着。”
笃笃笃——
楚宜笑头戴幂篱跟在墨无痕身后,看着他十分有礼貌地在门板上叩了三下。敲门声刚落,便听院子里的人刷刷拔了刀。门开一线,黑糙的半张脸夹在门缝里,眼睛眯成一道缝,语气不善道:“什么人!”
墨无痕没答,直接一掌拍上去,推门而入!门后之人被他推了个踉跄,连连退了三步才稳住身形。他们甫一进去,瞬间就被白花花的弯刀围住。
这种大场面,楚宜笑拍戏时拍过,她饰演的侠女刀剑如飞,眨眼就让一群“山匪”见了血。当时只觉得爽,但突然置身在一群动真格的非群演亡命徒中,饶是心中默念数次“镇定镇定镇定”,还是忍不住地头皮发麻。
等她冷静下来的时候,手早已拽紧了墨无痕的衣袖,整个人躲在他身后,将他当成个人形肉盾。
墨无痕懒洋洋扫视一圈,轻嗤一声,“怎么,本公子付钱买了人,现在人跑了,你们就翻脸不认账了?”
持刀的小喽啰闻言,回头叫道:“老大,跑回来那丫头好像是他买的!”
人群自动分成两拨开出一条窄道,一个男人衣着华丽,却不佩刀,干巴得橡根法棍,却不是白日里那个人贩头子。他拱手陪笑道:“冲撞贵人,罪过罪过。”又吩咐身旁的人道,“还不把那死丫头提过来,叫贵人带回去!”
凌霄被提着头发拖过来,手上满是血污,一见墨无痕便要扑上来,却被两个人贩子死死按在地上,不死心地嚷道:“公子,求求您,买下我母亲吧!求求您!”
墨无痕摩挲着腕间菩提手串,道:“她的母亲,我买了。”
被叫做“老大”的精瘦男人“哈呀”一声,“得嘞,还不快去把那婆娘弄过来给贵人瞧瞧!”
人贩子手下向来没有怜香惜玉一说,片刻间就有人手里抓了一把头发拖了个妇人过来。
妇人头发蓬乱,沾着几片枯草。与凌霄一样,也是一身青灰色的粗布麻衣,脊背上横着三道长短不一的血痕,皮肉翻飞。
凌霄一见,疯也似的挣开束缚,扑上去紧紧搂住妇人,母女相拥着低声啜泣。
瞧见这二人便能想象,在人贩子手底下讨生活有多难。
非但没惹来大祸,还做成了一单生意,人贩头子又点头哈腰笑眯了眼,阿谀道:“贵人,别看这婆娘人老珠黄,干活可是一把好手!你看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我也不收你三十两,二十五!就收二十五两!贵人日后家里头要是还缺什么杂役,就上这儿来,哪怕是通房丫头,也保管能挑到水灵可心的!”
人贩子走南闯北,什么人没见过,早就练就一副“火眼金睛”,现在一口一个“贵人”地叫,约摸着是瞧着墨无痕通身贵气,心知不好惹,这才低声下气敛了威风。
墨无痕点了点头,“可以。”
楚宜笑从墨无痕身后小心翼翼探出半个头,踮脚在他耳边低声道:“你怎么不把她们都买了?你不是来见义勇为吗?哦我明白了,你是不是跟官府提前通好了气,拖延时间等救兵来!”
墨无痕脑袋不动,余光淡淡瞥过来,看着近在咫尺摇动的白纱,道:“楚三姑娘未免想的太多。非亲非故,为何要救?买给你的丫鬟,跑了,自然来找。其他人,又与我何干?”
楚宜笑被问懵了。
亏她还以为他是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端窝点,事实证明,就是她想多了,墨无痕就是个只讲利益不讲人情、彻头彻尾的资本家!
“你不救我救。”
“你要怎么救?”
想想自己瘪瘪的荷包,楚宜笑高昂的头颅瞬间低垂,“钱从我月钱里扣……”
“你确定?”墨无痕笑了,楚宜笑觉得他这个笑有点阴险,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墨无痕立刻道,“我家妹妹积德行善,想买下所有女子。”
发财的机会谁不要?人犯头子乐得话都说不利索,“好说好说,我手底下啊,共计妇孺一百二十三人,老的便宜些,年轻漂亮的就贵些。既然贵人都要的话,不如给个均价三十两,合计三千六百九十两银,您看如何?”
“三千六百九十两!”楚宜笑掰着指头一算。
老天呐,月银二百两,谁家员工预支工资一下就是十九个月啊!
墨无痕冲她一挑眉。
楚宜笑咬牙,“救!”
就在这时,东厢房里传来一声怒吼,下一刻,一个男人推门而出,一手捂着脑袋,一手揪着一位少女的衣领,将她倒着往外拖。
待走近了才看清,男人五大三粗,捂着脑袋的那只手指缝间淌满了鲜血,楚宜笑从幂篱白纱的缝隙间偷瞄,目光不自觉往男人的衣裳上溜,却见衣裳完整不见凌乱,看来两人冲突的缘由并不是她想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