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白日里,众人忙里偷闲为洛梵意匆匆举办了一场简短的生辰仪式后,便各自散去。
各自继续投身于宗门大比的繁杂事务,忙得不可开交。
倒是荀鸾与柯黎,难得有了半日的清闲时光。
二人漫步于还城派的后院湖边,诉说对彼此的绵绵情意。
走到湖边凉亭之中时,荀鸾从怀中取出一把短剑,那剑身泛着冷冽的光芒,竟是用千年陨铁精心打造而成。
他郑重地将剑放入柯黎的手中,随后对柯黎说了一些话,而后只见柯黎感动地落下两行泪,依偎在荀鸾的怀中。
而这一切,都被洛梵意看了去。
她清楚地记得今日是柯黎遇难的日子,心中不由牵挂万千。
因此,她一直紧紧跟在荀鸾与柯黎身后,试图寻求一份心安。
却不料,她无意间竟看到了这一幕。
洛梵意心中一震,瞬间明白了许多。
原来在上一世,若非自己横插一脚,荀鸾本应在今日向柯黎表白,他们之间的情感早已深厚到私定终身的地步。
她心中涌起一股自责,同时也泛起一丝酸涩。
两世的时光太过漫长,久到她几乎忘记了当年自己为何会对荀鸾情愫暗生。
从小到大,荀鸾素来端方清正,刚直不阿。
幼时,洛梵意常被还城派中一些不懂事的小孩嘲笑欺负,每次都是荀鸾挺身而出,护在身侧。
随着时间的推移,为了自保,她渐渐养成了飞扬跋扈的性子,而荀鸾也从那时起,与她慢慢疏远,不再如往昔那般亲近。
真好,这一世小师妹没有受伤,自己也没有去煞风景,洛梵意心道,这一世唯愿小师妹和师兄长长久久,永不分离。
只是她心思重重,却没有注意到水边的芦苇丛中埋伏着这一只芦苇妖。
也正因如此,最先发现洛梵意被害的是荀鸾和柯黎。
但这些百转千回的心思,她自无法同公孙青竹言明,于是搪塞道:“还不是我早上练功练得太勤,下午在水边睡着了,以至那芦苇妖可以乘虚而入。”
公孙青竹一看便知她是在虚张声势,也没有挑明她的心思。
“你打算怎么处理那只芦苇妖?”公孙青竹坐在桌上,问道,“那此妖所施之毒并无大碍,寻常解毒丹便可化解。看来它本无伤你性命之意。”
他行走江湖多年,深知妖族并非尽皆凶恶,尤其是中州的妖物,性情多纯真质朴。若连这样的妖都开始伤人,中州定是发生了不寻常之事。
他心中暗想,明日需得再遣青鸟外出打探一番。
洛梵意道:“我亦觉那妖似有隐情,似是受了委屈,对人族心存戒备。”
她熟悉这样的眼神。
“谨慎自是好事。若像某些人那般,轻易信人,轻率定下婚约,到头来误了自己一生,可就追悔莫及了。”公孙青竹有些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话里话外,都在点洛梵意。
“公孙先生若对八卦感兴趣,不妨去三清殿,那里的八卦图多的是。”洛梵意没好气地回了一句,说完便翻身朝里,背对着公孙青竹,闷头便睡,再不理会他。
公孙青竹见状,自觉无趣,便又翻身跃出窗外,返回幽篁居。一进屋,便见青鸟已归来,此刻正悠闲地梳理着自己那翠绿的羽毛。
公孙青竹走到青鸟身旁,打趣道:“我是不是该换身颜色的衣服穿,这日日绿衣裹身,也太单调了些,你说呢?”
青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浑身翠绿的鸟毛,栽了个仰倒。
他解开了绑在青鸟脚边的信筒,可里面的信还是自己送出去的那一封。
怪不得青鸟这一次回来的这么快,公孙青竹面色微寒,师父一直在河源避世而居,青鸟不会找不到师父。
只有一种可能,河源出事了。
虽然白日里被那芦苇妖所伤,可这却是两世以来,洛梵意睡得最好的一次。
虽白日里遭芦苇妖所伤,但她的梦中不再循环上一世的惨剧。
若小师妹的命运可以改变,那海漘之事亦必有转圜余地。
次日清晨,褚十三的敲门声将她唤醒。她神情略显谨慎,似乎担心打扰了洛梵意的清梦,但洛梵意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有露出不悦之色。
她险些忘却,按照自己的盘算,今日便该与父亲商讨褚十三的去留。
她不愿再让褚十三做自己的侍女,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褚十三有自己的前途。
然褚十三此来,却是为另一桩事。
“小姐,我知晓你的打算,昨夜我偷听了你同宗主的对话。”褚十三见洛梵意神色不愉,连忙道,“我愿陪你同去南柳,如此宗主也能安心些。”
洛梵意有些意外,褚十三竟坦诚了自己偷听之事,但她依然摇头对褚十三道:“这是我自己的事,你亦有你的人生。实不相瞒,我早已决定,这几日便向父亲说明,还你自由身,此后你我再无主仆之分。至于这还城派是去是留,皆由你自己定夺。”
褚十三的面色瞬间变得苍白,眼中闪过惊愕与不解。
她毫不犹豫地跪倒在地,膝盖重重落地,发出沉闷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