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 14 章(1 / 3)

清殊回身俯在栏杆上,望向水面,立在角落的嬷嬷捧上一个珐琅盒子,里面装满细细的颗粒。

清殊指尖捏着一些鱼饵,这些细小的颜色洒入水中,漂亮的锦鲤们争相游近过来,水面被尾鳍搅动成一个圈又一个圈。

她原本是不信鬼神的人,如今重新望向水面倒影,这面容上再没有雪云秾的痕迹,父母留给她的那一箱箱从西域、海上贸易得来的陶瓷贝母,犀角明珠,还有雪家全部的家当尽数都归安国公府所有了。

六年前他说不会动她的嫁妆,那是她的娘家。

那么她死了呢?她被他的新妻毒死,她的嫁妆还全部给了杀人凶手!

随手将手边的石子打向远一些的水面,牵带出一片波光如鳞。电光火石之间,她觉得自己心中有块地方从明变暗了,想要不管不顾地冲进安国公大娘子顾露若的厢房,将对方七刀八个洞,这个想法骤起横扫而来,几乎盖过了她的理智。

苏薇开口寒暄说着什么,清殊没听见,就在这一时半刻,她心生野兽,只计划着如何施行。

她想着,这府里的路是很熟了,应该可以很顺利地寻到萧际如今的住处。

计算了只身杀进厢房将顾露若一刀毙命的成功概率,又恨自己为什么没有随身带一把尖刀。

这样在想象里杀了那毒妇十次八次,她眼底的白都多了许多血色。

谢相宜见清殊对着一汪池水出神,没有理苏表姐的意思,心想,原来也不知道二姐姐脾气还挺刚强,以前光见她在哥哥面前伏低做小,这换了身份再看,原来并不是个软骨头的人。

谢相宜一直对这个二姐姐有所同情。

是自己不着调的父亲笙歌一宵后就抛下了二姐姐母女,导致二姐姐一直流落在外,失了生母又失了教育,差不多是个睁眼瞎。后来祖母将二姐姐弄进府来又当了好些年下人,如今到了嫁人的年纪,忽然有用处了,才被想起来,这算哪门子疼爱,根本是好惨。

都是渣男老爹烂□□造的孽!

希望二姐姐今后能快乐些吧!

这样想着,谢相宜将手上的箭羽递给清殊,同时将清殊从苏薇手里拉出来。

“二姐姐,你玩一会儿吧?”

清殊被相宜这一声“二姐姐”叫得回过神,她看见附近几只麻雀啄着地上的花瓣,接着又飞到池边的石头上跳跃,扑棱棱地抖动翅膀。

雀鸣声清脆,伴着远处传来的丝竹乐声。她眯了眯眼睛,接过箭羽站起身。

看准了壶口将箭掷出去,箭尾部的红绸一展,划出抛物线,箭羽眼看要完美地投进壶口,却“啪!”一下,只打在了雕刻着细密的花纹的壶口边缘。

“哎呀!可惜可惜!”一起投壶的少年男女们都扼腕,为这一投不中而惋惜。

这“啪”地一下叫醒了清殊,她沉默地看了眼落在壶外地上的箭——

若是一击不中,又将如何?

她现在不是雪云秾,她装在谢清殊的皮囊里面想要玉石俱焚都没有个由头。

若是一击不中,顾露若还是顾露若,而她却会给谢家带来麻烦,得罪了门阀权贵顾大人,裴大娘子也护不住她,沈序也不会娶她,她大概会被当做疯妇,关到死吧。

报仇的最好境界是手刃仇人还能全身而退,其次是同归于尽,最差是仇没报成自己却连带着其他人一起下了地狱。

裴大娘子说,手上有什么牌便打什么牌。

如今的她,杀不了顾露若。

牙咬碎,恨吞进去,忍住暂时的窝囊。

清殊攥紧了手。

还有一件重要事。

被顾露若毒杀这件事,为什么萧际没有反应,甚至还与顾露若琴瑟和鸣了六年?

这是怎么回事?

是她隐瞒了他?还是其中另有缘故?

宝笙呢,宝笙还活着吗?

清殊从神思中抽离出来,身边投壶捶丸的人的声音如此真实,杨柳正抽出细嫩的绿叶。

烟灰色高墙被雨淋过还湿着半截,墙边的石榴树已经将枝干伸到墙外去了。

“姑娘再添些饵吧。”立在一旁的嬷嬷殷殷勤勤弯腰道。

清殊摇了摇头。嬷嬷又低眉将珐琅盒子递向一旁的苏薇。

清殊看着这嬷嬷卑微的模样,心中触动,作为少不得奴仆忍气吞声,她已经有了机会,不做谁的奴仆,不做谁的妾室,怎么能够不珍惜?

她现在不仅仅是雪云秾,她还担负着谢清殊这个人,担负着这具身体的爱恨,她要治好原主卧床的母亲,她还要帮助桑凝,她若是这样轻易地失败而去,桑凝一个人,又该怎么办?

还有宝笙,如果宝笙还活着,一定要找到宝笙!

曲折回廊处,穿着各色襦裙春衫的世家姑娘们聚在一起,手里拿着刚摘下的花朵,热闹地相互簪花。

这个说,“这杏花簪在你的鬓上再好不过了!”

那个说她还是喜欢赤色的。

另一个又说,要等牡丹下来再簪,要一大朵,要太阳一样的橘红色。

所有人都在热烈地活着,她必须活下去,要沉住气,为了一点希望,不是爱的希望,就是恨的希望。

她指节用力到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