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其明琢磨半秒,明白哪吒这是想用精怪两族作为内应,对妖皇来个里外夹击。
他当即答应道:“属下这就去办,等一有消息便立刻汇报给元帅。”
“去吧。”
话音刚落,黑衣的武将很快再次行礼离开。药房内重新安静下来,直到汤药熬住完成,他端起来走向叶挽秋的房间。
冒着热气的药还格外烫,白雾中还带着浓烈刺鼻的苦涩气味。隔老远便直往鼻腔里钻,光是闻着都舌根发苦。
叶挽秋这才刚去看过青川君回来躺好,一闻到这味道,顿时捏着鼻子,整个人连连后缩着钻进被子里,试图以此躲避非得将那碗苦到极致的玩意儿灌下去的命运:“暂时不想喝……”
她从小就讨厌喝这些药汁,每次都要磨蹭半天不说,还得是青川君连哄带骗才能让她苦着脸地喝完。
哪吒沉默地看着那团把自己塞进被子里试图装蘑菇的圆团,稍微回忆下,发现她这一点倒是在那些过往祈愿里很少见。
毕竟她以前都没出过百花深,自然是没受过什么伤也没碰过什么毒,也极少会有需要喝药治疗的时候。
如今好不容易能自由离家了,麻烦事倒是多起来。尤其将她这短短数月喝过的药粗略算下,已经快比她过去三百年喝过的还多。
是以当她这会儿看到哪吒手里那碗褐色汤药,顿时就像是看到了什么会咬人的怪东西一样,充满拒绝与嫌弃,嘴上却还说着:“或者你就随便放那儿吧,麻烦你了。我一会儿会喝的。”
“一会儿是多久?”哪吒并不吃她这套含糊其辞的推诿。墨玉色的漂亮凤眼打量着她,将她一番试图蒙混过关的小表情都收入眼底。
“那就现在吧。”他没等叶挽秋继续搪塞什么,径直走到床边,伸手一捞就将她抱过来,耐心解释道,“药热的喝了比较好。”
“好难闻。”叶挽秋别开头,眉尖紧皱着将自己蜷成一团想要躲开,“我其实也好得差不多了,不用喝也行吧……”
边说还边偷偷瞄一眼哪吒的脸色,意料之中地发现没有任何可以商量的余地。
他伸手曲起指节,轻轻在她眉心红莲印处碰了碰:“之前从三危山回来那次,倒没见你这么讨厌喝药。”
“那时候是那时候……”叶挽秋仍旧颦着眉尖,很不高兴的样子,满脸都是抗拒,“我第一次上神界去久居,就算再不喜欢也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闹得仙尽皆知,丢了爷爷和百花深的脸吧。何况我那时是住在太乙天尊宫里,自然不能随意任性着给他老人家添麻烦。”
话虽如此,可那时候同样也是哪吒给她每日两趟地按时送药过来。
她接到后总会道一句谢,也不说什么,只犹豫片刻就直接喝了,不似现在这般一团孩子气地耍赖。哪里还有往日那些什么帝女,主神的面子。
“所以现在肯跟我闹脾气了?”哪吒低头看着那团直朝自己怀里缩的蘑菇,艳丽眉眼间盈着层细碎清冽的温柔,语气轻巧。
听着不仅半点没有气恼对方磨磨蹭蹭的意思,反而好像还挺喜欢她这样的。
叶挽秋停一下,指尖拨开丝被边缘朝他抬起脸瞧了瞧,顿时被冷面桃花般的美人莞尔淡笑的模样击中心扉,满脑子都是“九重天莲三太子以色杀人诚不欺我”之类的不正经调侃。
“发什么呆。”哪吒隔着丝被轻轻按下她的发顶。
似乎是觉得这样隔着层织物的距离,触碰起来终究不够真实。他又伸手进去放在她长发上,指背抚摸过她的侧脸与脖颈,若有若无地掠过她急促起来的心跳。
浓烈到令人无比眷恋的安宁感从两人肌肤相贴的地方传来,总让他爱不释手,流连沉迷。
叶挽秋被他摸得有点痒,索性偏头咬一口他的手,拉紧丝被把他赶出去,声音闷闷着道:“谁敢跟你三坛海会大神闹脾气啊。”
“确实没人敢。”哪吒隔着毯子搂住她,指尖点在他刚刚触碰过的地方,似乎是有些意犹未尽,“不过你现在这样不就是在闹么?”
这话可不够好听,不如青川君从小便好声好气地哄她那么让人愉快。
于是,叶挽秋钻出丝被瞥他一眼,当即便挪远些,脸上也跟着正色起来,开口的声音满是刻意又客气的冷淡:“我倒是忘记了,三太子不乐意的事,就算是天帝也勉强不了。既如此,您大可以不必在我这儿受这气,只管甩手出去便是。”
哪吒:“……”
他有点茫然地望着她,好像没理解对方突如其来的疏远,但又能从她脸上看出来并不算是真的在生气,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好了。”他伸手重新去抱她,“先把药喝了。”
“不喝。”叶挽秋面无表情硬邦邦拒绝,侧开身体不让他抱。
“你身上余毒未清,还是听医仙的喝两日药才好。”
“不喝也能好。或快或慢都是我自己受而已,不劳三太子费心。”
身后的少年忽然沉默下来。
叶挽秋窝在床上裹成团棉花,正一面疑惑怎么对方突然不吱声了,不会真生气了吧,一面转过头。这才看到哪吒正一眨不眨望着她,表情不太好的模样,漆黑凤眸里隐约浮动着些许微冷碎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