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谢琢眼睑微垂瞥去一眼,面色平静仿佛无事发生。
“没什么。”苏岂收回话头,悻悻然缩了回去。
程衍视线在谢琢和宋初之间转悠,眼神兴味,他突然觉得宋初昨晚换门牌的行为似乎有点“假公济私”。
真是稀奇,程衍与宋初相识多年,还是头一回知晓宋初从不离身的青玉坠还有另一条相配。这不是一晚上便能做出来的东西,想来她将另一条坠子养了许久。
“师兄你这坠子看着挺好——”宋行岩拖长声音,暗示意味极其明显。
谢琢闻言心情颇好,尾音带笑应了一声。
“我也觉着极好。”他极刻意地伸手拂过那块玉,自顾自地走到程衍身旁的空椅坐下,而后状似不经意地询问:“我应该没有坐到程道友的椅子吧?”
“请便。”程衍无谓地耸耸肩,被谢琢近乎小孩炫耀自己得到的点心般的行为逗笑了。
他大致觉察出谢琢对他的防备许是同宋初有关,且无外乎是男女之间一个“情”字。程衍还是头一回见一个男人可以为了情爱做出一些着实令人匪夷所思的事。
程衍对此表示理解,但他恶趣味地想要多瞒一段时间。
“这坠子是谁送给师兄的?”宋行岩继续开始明示,“看着这么眼熟,不会是哪个我认识的人送给师兄的吧?”
他把“认识”二字咬的极重,刻意强调一番。
被打趣的宋初抬眼,琉璃似的瞳子含了些许笑意:“我送的。”
*
蓝袄子小孩经过一晚的调养,内里经脉已较先前凝实许多。
程衍走到床前再细细探查一番,一刻钟后方才起身朝宋初点头:“可以了。”
几人避开到屋内四周,将正中的位置空了出来。
谢琢本就待在较远的窗前,他抬起头,目光追随着缓缓起身的少女。
宋初周身灵力浮动,一步一步似携着古老的韵律,脚边裙裾随步履翻起些微弧度。她唇角轻抿,面色肃然间竟恍然浮出几分漠然的神性,茶色的瞳如烛火被点亮,眼底散着浅淡金光。
体内灵力兀得荡开,蛮横霸道地破开风往前推,乱起的灵力流撩起衣摆,片刻后连浮动的发丝都慢下来,时间仿佛被凝滞,周围空气都显得粘稠。
谢琢眨了下眼,只觉得心底狠狠震颤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胸腔里敲击,就要破开胸膛。
散出的灵力逐渐回拢,如水波纹的触觉朝宋初拢了来,她轻合上眼,耳边响起细微的交谈声,逐渐清晰。
再睁开时眼前是一片断崖。
*
宋初立在山崖边,身后是一片火燎过的荒原,焦褐的残枝叶附在干枯的泥地皮上。
一片残枝败叶的荒凉景象。
眼前的断崖上笼着一层朦胧浮雾,宋初收回视线。
一个不算陌生的地方。
这是位于人间界南北两方的分界处陵水,也是……妖域入口。
宋初曾数次渡过陵水,穿行在人间界与妖域之间。
陵水实则是顺着断崖倾流而下的妖域暗河,为妖族所控。
宋初知晓火燎的荒原和攀附山崖的白雾皆是妖族使得障眼法,为的是隐住真正的妖域入口。若是修者在眼上附上灵力,便能见到真正的陵水地域,人妖共处,热闹非凡。
回溯阵仅能以被施术者的视界知晓过往发生的事。这小孩是个未经修炼的凡人,所见到的陵水便也只是这副光景。
“阿宁,快过来。”一位衣着华丽的妇人拉过小孩的手,径直往崖边走去。
穿行在崖边漫上荒原的白雾里,不知走了多久,一艘停靠在山崖边的飞舟出现在视野。飞舟不大,约摸只能容下十人左右,瞧着陈旧普通。
小孩的视野有些低矮,只不真切地瞧见飞舟旁立着两个身影,手指比划像是正在交谈。
“渡过陵水后……南方……”
“只渡陵水,……自行。”另一个年老一点的人摇摇头。
他离得远,只能听到一些零碎言语。
宋初倒能大致猜出他们在说些什么。
停在崖边的是渡陵水的飞舟,专渡未经修炼的凡人。
飞舟只渡陵水,要想再去任何别的地方,过陵水到达人间界南方后得再自行前往。
男人将三枚银币递给老人,转身朝妇人和被牵着的小孩招招手。
宋初安静看了一阵。
现实中还躺在床上的蓝袄子小孩是一户来自人间界北方的富商的孩子。每年秋收时节,男人都会将一些北方特有的东西运去南方售卖。
似这样往来人间界南北的商人不算少。陵水隔断的南北方,生活习性与文化都有着明显差别。
这是商人头一回在去往南方时带上了自己的妻儿。儿子年岁尚幼,正是黏人的年纪,父亲去哪都想要跟着。
男人拗不过小孩,在几次三番的惊天嚎哭里,小孩哭出了带他一起去南方的应承。
飞舟上除去富商一家,陆陆续续又上来几个人。先前和富商交谈的老者见人差不多了便摆摆手,飞舟在灵石阵的加持下稳稳升空。
阿宁兴冲冲地趴在飞舟舟沿往下望。辽阔的原野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