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白梅客还是带着小孩离开了,并非她喜欢养孩子,实在是,甩不掉。
小孩又瘦又小,仗着身形灵活穿梭在人群之中,白梅客让她不要跟,她便理直气壮地说:“路又不是你家的,凭什么不让我走。”
无赖的模样看得人牙痒痒。
若这也就罢了,她见白梅客没办法,更是直接开始絮絮叨叨:
“你也别光叫我小孩,我有名字的,我叫顺顺,风调雨顺,万事顺心的顺……”
后面的话在看到白梅客转身后噤了声,顺顺警惕地盯着白梅客,似是想起了方才将自己按在地上的英姿,小心翼翼地往后退了半步,结结巴巴道:“你,我可不是在跟你讲话,我就是天生话多,你不要自作多情了。”
白梅客:……
既然这么怕她,还跟着她做什么?
白梅客眯了眯眼,一路了,倒也不是现在就要将她赶走,而是已经快到宛府了,总不能将她带过去。
于是她停下来,带着顺顺找了一处较为僻静的地方,白梅客拐弯拐的突然,转头却见顺顺毫不犹豫地跟在自己身后,白梅客皱起眉:“你就不怕我要拐了你去吗?”
顺顺摇摇头:“我感觉你是好人,我看人很准的。”
白梅客:……
这小孩。
再凶的话便说不出口了,白梅客靠在墙上,看着面前还不到她肩膀高的顺顺,轻声道:
“我听你方才那几句话,也知你多少是念过书的,我不知你是什么经历变成如今这般,但听我一句,不管是出去当账房,亦或是旁的什么,单识字这一点,走到哪都饿不死的。”
“你也看出来了,我身边不缺人,我也没打算收你,你若非要跟着我,那便是得罪了你未来东家,今后只怕再也出不了头。”
白梅客从头上抽下来跟簪子塞到顺顺手中,不是很值钱,但也能换七八两银子,省着点用够一半个月:“我言尽于此,你好好想想吧。”
白梅客说罢转身离开,稍稍扭头看,顺顺再没跟上来。
也就这样了,若她真的能听进去,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回到宛府,里面一派安静,只是门房迎她时道:“秦大人吩咐过,若您回来,便去西阁等他,有要事找您。”
白梅客微怔,秦鹤邻好像对她出府这件事一点都不意外?
想着既然夏华给她指令伤害秦鹤邻,那秦鹤邻得到风声也不是没一点可能。
相比之下,白梅客甚至隐隐希望秦鹤邻对待她的态度恶劣点。
在没搞清楚夏华为何那般自信能控制住她之前,白梅客还不打算那么早跟秦鹤邻敞开天窗。
西阁依水而建,登高后能将整片池塘收入眼底,白梅客前几日不用侍疾宛恒时,最爱停在此地——用路上捡的小石子,趁无人在意时悄悄丢到池塘中。
挺缺德的,但她真的挺喜欢石子扑通落入池塘的声音。
栏杆边还放着白梅客上次没有用完的石子,白梅客趴在栏杆上,另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地往下丢小石子,溅起的水花打到池边苇草上,惊起好几只飞鸟。
但不知是心里念着事还是旁的什么缘故,这项本乐此不疲的玩趣没几下便没了意思,脑袋枕在小臂上,白梅客长长叹了口气。
“怎么了?”
身后传来熟悉问询,白梅客没有回头,余下的那只手随意拍了拍身旁位置。
很快秦鹤邻便坐在白梅客身边,甚至学着她的样子,俯下身趴在栏杆上,脑袋枕着小臂,歪着脑袋看她。
“怎么了?”他又问了一遍。
白梅客侧过脸看向秦鹤邻,看他的脸因挤压微微鼓起,瞳仁黑漆漆的,看起来多了几分乖巧可爱。
白梅客闷笑了声,没有起身,就着这样的姿势懒洋洋道:“其实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还感觉你挺矜贵,像个雪雕的人,呼吸大点都能将你吹化了。”
“那现在呢?”秦鹤邻微微扬眉,好奇道。
白梅客顿了顿,想了想,道:“感觉你没看起来那么聪明,也就念书厉害些,若要做生意,只怕要亏死。”
秦鹤邻:“……你觉着我不聪明?”
白梅客眯了眯眼,笑道:“你觉得自己很聪明啊?一点不谦逊的?”
这下秦鹤邻沉默了几息,再开口,声调微微压低,却道:“同样面对夸赞,称赞不同,反应其实也不一样。”
白梅客来了兴致:“怎么说?”
秦鹤邻道:“若有人夸一个常年病卧之人身强体壮,夸一个入不敷出之人富甲天下,大多被夸之人不会很高兴。”
岂止是不高兴,白梅客设身处地想了想,若自己是这些被夸的人,只怕是要当场翻脸摔东西的。
“但若有人以事实夸赞,被夸之人便会垂下眼,低声道一句‘谬赞’。”秦鹤邻继续道。
他说的有些道理,白梅客勾了勾唇,明白他举这几个例子的目的了,便顺着他的话道:
“秦鹤邻,你还挺聪明的。”
说罢等着秦鹤邻的反应,本以为他会像方才举的例子那般说一句谬赞,却不想秦鹤邻竟点了点头,直言道:
“嗯,我知道。”
如此直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