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徐昀成过得不太痛快,白梅客住在徐府上,往日里的同僚不知从哪里听得的风声,虽没明说,但看向他的眼神总是带着掩藏得不是很好的谴责。
而这谴责仿佛与秦鹤邻在朝堂上所受的攻讦有关,秦鹤邻越水深火热,旁人看他的眼神便越不掩饰。
尤其到了今日,又有人上奏弹劾秦鹤邻。
为官,接人,待物,修学,方方面面早已在过去几日说了个遍,但那到底是秦鹤邻,这些攻讦对他来说更像是鸡蛋里挑骨头,非但没有切实伤害到他,反而惹人笑话。
故此陆家但凡有点脑子的人早已停下以这种方式中伤秦鹤邻,除了些经验不足一腔热血的小辈,还仍未放弃。
今日上奏的便是陆家才入朝堂的一个小孩,或许是前面的几次让他长了记性,这次他没有尝试从外修入手,反而开始谴责秦鹤邻的内德。
首当其中的,便是秦鹤邻如今已二十五,虚岁二十六,毛三十的人,竟还未留下一子半女,实在不孝。
徐昀成:……
当时那小孩站在朝堂中央,就站在徐昀成旁边,声音嘹亮,几乎要将徐昀成耳朵震坏了,一旁同僚也深受其害,悄悄与他打眼色,眼里满是“这也行?”,神情不可谓不幽怨。
但同样带着对徐昀成的谴责。
与之相对的,当皇帝听完这等奏疏后,按常理去问秦鹤邻可有无辩驳时,秦鹤邻却一反常态地什么都没有说。
他像是已经受够了这么莫须有的罪名,变得万分疲累,已经不愿意再为自己申辩,恭敬地拱手应下:“陆修编言之有物,臣无子嗣,甘愿受罚。”
这下反倒叫皇帝不知该如何应对,于私,这毕竟是家事,没有孩子,那秦鹤邻自己肯定也很急,于公,就算要罚,那能怎么罚?
给秦鹤邻三日假让他在府上生孩子?
龙椅上的皇帝沉默了片刻,摆了摆手:“这又不是你的错,天意如此,你也不必过于自责。”
说罢,一旁的唐三百很识眼色道:“可还有本启奏?”
朝堂上安静了一瞬,众人纷纷默契地越过此事,开始议奏。
早朝结束后,徐昀成照例去奉天殿禀报前三日巡视时的情况,说完一段后,却许久不见皇帝出声。
徐昀成小心翼翼抬头,就见皇帝沉吟道:“今日朝堂之上,你怎么看?”
徐昀成低下头,皇帝没有明说是什么事,但朝堂上没有结果的也就只有那一件事。
方才朝堂上皇帝的意思已经很明了了,徐昀成回道:“小秦大人年纪还轻,又得祖宗庇佑,日后必定儿孙满堂。”
却听皇帝冷笑一声:“这是你的女婿,你当然捡着好听的话说。”
徐昀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知皇帝的怒气从何而来。
须臾,听得上首传来低沉的声音:“徐爱卿,你的为人朕知道,你素来谨慎,不愿行差踏错一步,但须知,过分谨慎难免伤了人心,做事情,还是得厚道些。”
皇帝顿了顿:“听说你女儿在家中住了许久,到底已经是国公府的人,还是少回些娘家的好,你也连着几日没有回家了,回去瞧瞧吧。”
徐昀成咬牙:……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可没这么不听话的。
徐昀成伏下身,刚想辩解些什么,皇帝便已厌倦地摆了摆手,懒懒道:“下去吧。”
再想说什么已经没必要了,徐昀成临离开之前,听到皇帝吩咐唐三百,召陆国公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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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梅客已在徐府住了四日,明余倒是日日来探望,白梅客只告诉她是与秦鹤邻吵了架,旁的一概不说。
明余也不强逼着问出什么来,见她如此,便整日想着法子让她高兴起来,不是变着花样做好吃的,就是带来许多新鲜玩意,都是些小姑娘喜欢的东西,如此费心,倒让白梅客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也不整日躲在房中,以此来安明余的心。
只是除此之外,徐昀成却像不知从哪听到了风声一般,连着四日竟都没有回过府。
如此不着家,白梅客还是第一次见。
明余对此却没有一点意外,白梅客向她问起当日府上有孕想看郎中的那个姨娘,得到的答案却是无兆小产了。
“好在那丫头素来皮实,很快养好了身子,要是连累大人因此落下病根,那可就是作孽了。”
说这话时明余表情浅淡,白梅客却突然意识到,好像自明余嫁过来后,徐昀成便再无子嗣出生了。
而明余虽将徐昀成先妻的几个孩子养大,却也始终没有自己的孩子。
是巧合吗?
章嬷嬷却在这时进来打断了二人的谈话:“夫人,老爷回来了,派了人正往这边来。”
明余下意识以为是来找她的,皱眉道:“这个时辰,老爷用过早膳了吗?急着有什么事?”
章嬷嬷摇头:“奴婢也不知,老爷回来先去了书房,而后便派人出来了。”
书房?
明余一愣,徐昀成从来不让家中女眷去他的书房。
疑惑很快便被解开,徐昀成派来的人停在屋外,垂首禀报:“夫人,小姐,老爷唤小姐去书房议事。”
霎时间,明余和章嬷嬷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