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伤疤(小修)(1 / 3)

戚闻渊顺着少女的眼泪望过去,便见自己右手手背、自中指指尖至手腕处,爬了一条弯弯曲曲的骇人长痕。

戚闻渊不太在乎,却害怕吓到珈宁,不着痕迹地将右手往身后藏了藏。

珈宁胡乱抹了两把眼泪,一把抓住戚闻渊的袖口。

“咔擦——”一声,戚闻渊袖口处的裂痕又大了些。

珈宁不好意思地微微别过头去,手却未曾松开。

她余光仍旧落在戚闻渊袖口的云纹上,脱口而出:“弄坏官袍不会挨罚吧?”

戚闻渊只静静看着她,并不答话。

如今刚过了卯时,薄薄一层晨光落在他破破烂烂的袖口,上头被勾花的彩线泛着忽闪忽闪的光彩。

珈宁蹙着眉:“我去差人寻个大夫。”

复又重重敲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瞧我这说的,世子看着像是连夜赶回来的,想来应是饿了?”

珈宁并无多少照顾人的经验,见着浑身狼狈、疲乏至极的戚闻渊,一时拿不定主意。

只不住地发问:

“世子要不要先去沐浴,然后好生睡会儿?”

“对了,世子可先去过安和堂那边了?侯爷与侯夫人也很担心世子。”

见戚闻渊不答,珈宁一时有些尴尬。

她单手捂住自己的脸,只从指缝间露出那双亮晶晶的眸子:“世子是不是觉得我太吵啦?”

她也不知自己今日是怎么的,就是有好多话想和戚闻渊说。

在戚闻渊回京之前,她还以为二人这么久没见,会变得生疏、变得无话可说。

可如今真见上面了,她只觉有许多话卡在她咽喉处,若是不吐出来,实在是心口憋闷得难受。

许是因为数个时辰前,她真的有一瞬间以为,她再也不能和戚闻渊说话了。

戚闻渊低声道:“我并不觉得夫人吵闹。”

他虽冷情,却也知晓珈宁这番六神无主的模样其实是在担心他。

“是我不好,让夫人忧心了。”

珈宁望向戚闻渊疲惫的眼眉:“天灾谁能料到,这怎么能怪世子。”

她忍住眼泪,轻声问:“疼吗?”

“应是夜里不小心被树枝划伤的,不疼。”

珈宁把戚闻渊的袖口往自己身前拽了拽,咬唇道:

“这么长一道疤,怎么可能不疼。”

她这辈子受过最大的伤,就是幼时与阿姐玩闹时在手臂上划了一道不及一指宽的小口子。

就这样一个小伤疤,她哭了快两刻钟。

还是阿娘去城东买来她最爱的茯苓糕,才慢慢将她哄好。

也不等戚闻渊回答,便见珈宁一把掀开锦被,跳下床榻:

“你在这里好生躺着,我去寻个大夫,再让人去给你弄些吃的。”

复又打量一番四周:“苍莨呢?世子手上伤了,不若差他来帮着世子沐浴?”

少女站在晨光之中,她面上不施粉黛,满头乌黑的长发亦有些蓬乱。

甚至还有几根倔强的乌发翘了起来,好似戚闻渊在真定县时留意到的那些小花小草。

戚闻渊咽了咽干涩的喉咙,沉声道:“我让他去给安和堂那边传话了。”

珈宁一愣:“……世子是先回了这边?”

一面说,一面把鸳鸯锦被拽到戚闻渊身上:“我前两日去永福阁买了些点心,世子垫垫肚子再歇吧。”

戚闻渊低声应了:“不用寻大夫。”

见着珈宁蹙紧的眉头,他又添了句:“有伤药便够了,当真不是什么严重的伤。”

珈宁听着戚闻渊这若无其事的语气,想着他手背上长长的疤痕,又想起自己昨夜里的辗转反侧,赌气般地往外间走去: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①还请世子多注意些。”

待行出几步,方才小声嘀咕:

“该把他之前那封引经据典说要爱惜身子的长信扔给他自己看看!”

“就知道劝我,都不知道以身作则。”

戚闻渊自是听不清珈宁的低声念叨。

他盯着珈宁渐远的背影,嘴角微微一扯。

也不知是在欢喜什么。

大概是在欢喜真定县令并未拒绝他的提议,加上有都察院众人配合,那夜虽是突逢暴雨,最终却无人死亡。

见着珈宁的身影消失在一道屏风之后,戚闻渊先是盯着自己的手背看了许久,直到双眼有些酸胀,才终于躺下身去,闭上了疲乏的双目。

锦被上清甜的花果香直往他心口钻。

他在珈宁咬过的地方轻轻挠了几下。

却是忽然想起珈宁那句轻柔的“疼吗?”

他有多少年没听到过这样的话了?

-

大夫来看过之后,说戚闻渊手上确实只是些皮外伤,用伤药涂抹十来日便可。

只是这段时间尽量莫要提重物就是了。

又说他身子强健,虽是淋了雨,又连夜奔波,但并未有什么不妥。

见珈宁再三坚持,大夫还是给戚闻渊开了两副将养的汤药。

珈宁命人去煎药后便不再多言。

她昨夜里因为心头挂着事,也没休息好,本是想和戚闻渊一并躺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