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一意孤行(4 / 4)

的长篇大论,而是在想,是不是自古以来有些君子气节的人都是这么拧巴,连求死的话都说得这么委婉。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和这类人有着与生俱来的区别,应青炀只在意活着,而后者大概还会思考活着的方式。

应青炀仿佛生来便不知道什么叫扫兴,又或者经历惯了,便不觉得有什么稀奇的。

“嗯?你不说了吗?到我了?”

应青炀从来没在吵架上服过软,只有别人被他怼得哑口无言的份,这点程度还不够让他破防。

他这人软硬不吃油盐不进,最重要的是,没脸没皮。

他甚至没在男人的话里感受到多少攻击性,不痛不痒。

论起唇齿之争,没有人比应青炀更有优势,更会戳人肺管子。

“弥补亏欠?那你想错了,我从未亏欠过任何人,如果真要说的话,也只有别人欠我的份。”

“比如你。你落下来的时候毁了我的宝贝网子,你知道我花了多少精力才做好的吗?”

“至于要多少银钱,我还要好好算算。而且我这么像做好事不求回报的傻子?救你只不过是不希望人财两空。”

榻上的那人没有说话,只是下意识地向应青炀的方向侧过脸,隐约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似乎在拉近。

江枕玉这下确信,那接住他的巨网是这人布置的某种捕兽装置,只是刚好他运气不好,落到了上面。

他心里翻涌着的复杂情绪终于有些止息。

应青炀却在此刻低头凑了过去,他一手支在颊侧,一双多情的眼里却无半点暖色,满是嘲弄的意味。

他冰凉的指尖落在男人散落的长发间,勾起一缕把玩,像是十分闲适、仿佛在逗弄猎物的野生猛兽。

江枕玉隐约有所觉,明明只是被抓住了一缕发丝,却无端有种被人抓住命脉的危机感。

应青炀带着点笑意说:“你放心,这些账我都记着呢,你还完之前,不许死。”

“而且还有一个更坏的消息。给你用的解毒药方是我家祖传的,只能给内人用,所以我已和家中长辈说明,娶你过门。”

“唉?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应青炀故意沉默片刻,随即恍然大悟似的:“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你觉得什么时候合适?只要你点头,我们立刻就拜堂成亲。”

轻佻又乖张的话语配上对方略微上挑的尾音,明显是刻意为之的反击,逞一时口舌之快。而这番地痞流氓似的说辞,竟也不怎么让人厌烦,只觉得荒唐。

江枕玉顿时没了半点睡意,“……什么?”

荒谬。实在荒谬。

江枕玉活了这么多年,就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说出这种轻薄之语。

……简直放肆。成何体统。

江枕玉骤然有了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他被余毒和伤痛折磨,想必已然形容枯槁、满身死气,半只脚都踏进了鬼门关,除非这人眼光异于常人,才会说出这种看上他容颜的谬论来。

“……你有眼疾?”

“怎么可能。”

江枕玉艰难地蹙眉,眉心快要能够夹死一只苍蝇。

他并不相信对方的这番说辞,只觉得是因为方才那些不友好的言语,这才说了这些话来故意恶心他。

不管怎样,对一个成年男子来说,“嫁人”这种说法是明晃晃的侮辱。

“荒谬……”他下意识地轻嗤一声。即便是南风盛行的大应朝,也没听说过有娶男子入门的事情发生,别说江枕玉同意与否,这人的长辈便会第一个反对。

应青炀将他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脸上有了些得逞的狡黠,仗着男人看不见他的表情,嘴角疯狂上扬。

只不过目光落在那双失去焦距的清浅眸子时,他嘴角的弧度下落少许,以一种好奇的语气开口问道:“既然早晚都是要拜堂成亲的,能不能满足我的一点好奇心。”

“你中了毒药,只着一件里衣,为什么还敢进琼山?”

一瞬的寂静,两人都知道这个问题的真正含义。

——是否是你一意孤行,一心求死?

江枕玉并未回答。

“是吗……?”应青炀轻喃一声,拇指终于按上了男人的眼角,冰凉的生理泪水擦着他的指尖滑落,带出一抹亮色,隐没在发丝间。

那清浅的瞳孔被灯光刺激得微微震颤,然而榻上的男人始终没有阖眼。

直到并不自知的生理盐水滑过酸涩无知觉的皮肤,擦过应青炀的指尖。

“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