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峰山口的积年老匪,为此,他们这次一兵不动,全部留守保定。这次的剿匪任务和以往不同,都指挥使梅振英和总督特派参将马岱是立下了军令状的,所以他们必定会死命督促紫荆关卫所的万余军卒去爬山涉岭,任务很重,过程很苦,但……再累再苦,那也比出去打仗要好的多!
本来丁大伯是感到非常庆幸的,在内心里他不知感谢了那些土匪多少遍,然而他忘记了大明军队内部“自有军情”。
那些有关系有闲钱的军卒被征调却又不想上战场的时候,他可以找人替代,替代的人可以是乞丐,可以是平民,当然最好的还是拥有一定军事技能的军卒,这样万一碰到了不讲情面的上官比如卢象升这种,也可以做到万无一失。
如今丁大伯就不知道被哪个天杀的家伙给买了,而且明面上的价格如此廉价——仅一两五分银和四斗杂粮而已,至于真实的价格无从得知,因为那些钱肯定都已经装进人贩子彭百户的口袋里了。
彭百户说着最无耻的话,脸上却是笑盈盈的,丁大伯则脸色煞白,身上完全失去了力气。
“我还是想还钱,明天我就去你家地里干活。”丁大伯软绵绵的说。
“还是算了吧,牛不喝水强按头没意思,再说,定好的事也不好反悔啊。”
彭百户无情拒绝。
第二日,丁大伯依然被绑着,在屯里军卒们的围观中向弟弟妹妹告别。
小弟还小,尚不知人事。
二妹却已经哭了一整夜,此时眼睛红肿的像桃子一样,这些年大明军队打仗的战绩是十战九输,紫荆关卫所的军卒曾多次被抽调,丧命在外,就连尸骨都不能归还故乡的人是数也数不清了,包括她爹丁大周,在四年前的勤王之战中死于墙子岭北京密云以东,如今守孝期刚刚过去,她又要送兄长出征中原了。
听说中原流寇拥兵百万啊,这叫她如何能不担心,又如何能不伤心呢?丁大伯眼睛里也含着泪,这是他第一次出征,他真的怕的要死,以前听他爹说起过打仗的事,当时他还有些不以为然,等真的轮到自己上阵了才知道这是一件多么需要勇气的事。
不过做兄长的不能表现自己的怯懦,因为那会让二妹更加担心。
丁大伯努力让自己站的更稳一点,向着二妹说道:“不妨事的,最多几个月我就回来了,说不定这次去了就能拿个先登,回来以后能当百户,到时候哥带着你享福,天天喝白米粥,吃葱油烙饼!”
“好!”
“丁大伯有志气!”
二妹还没有说话呢,旁边就响起了一片叫好的声音,都是屯里一些相熟的军卒,至于他们是真心鼓励或是嘲讽,这个就不得而知了。
彭百户也在人群中拍手叫好,他说:“丁大伯你要是真能拿个先登,我这个百户让给你也心甘情愿,等你回来我还帮你牵马。”
只有高颧骨的百户娘子摆出一脸臭的表情。
她手里抓着一把喂鸡的粟米,一边往院子里扔一边指桑骂槐:“抢什么抢,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抢也没用,都是些短命的畜生,赶明儿就把你们都炖了,我就不信你还能活到过年。”
……
先登就是攻城时先登上城墙,头一批人都有重奖,比如明朝最闪亮的星——张居正先生,他祖上就因为得了先登之功,家族从此发迹
……
涞水县城南门外的官道已经四十多年没有修过了。
官道上随处可见枯黄的野草,时不时的还能遇到一个大坑,这坑不光能陷马足,就连运辎重的车辆都能在里头掀翻。
从昨日清晨开始,县令闵文龚就放下了河边的码头工程,领着县里的几位大人、衙门里的众差役、以及征调的数千民壮开始翻修南向清苑、东接定兴县的两条官道,经过两天紧张的忙碌,虽说看上去依旧破败,但好歹路上的大坑都给填上了新泥。
待太阳将将要落下西山的时候,刚刚翻修完的官道上走来了一支数万人的朝廷军队。
俗话说人数过万,浩浩荡荡,不管这支军队的装备、士气如何,起码在外头看起来是很有军威的,光是一个骡马前队就乌泱泱的排出了四里路,后面还有数不清的步兵队、辅兵队、辎重队……一眼看不到尽头。
新翻的路面霎时间变的尘土飞扬,军中士卒的身形开始模糊不清,只有行军的脚步声、车轮声、马蹄声形成了轰隆隆的一片巨响。
这巨响由远及近,像极了夏日的闷雷。
队伍之外有戴着飞碟帽,举着蓝色三角小令旗的传令兵在急急的穿梭,间或还能看到一面迎风飘扬的锦绣大旗,旗上的绣黄杨】字表明了这支军队的身份——他们属于保定总督杨文岳麾下,这次是要去往河南援救开封的。
丁大伯也在这支队伍当中,他脚下蹬着草鞋,背后负着一张缺了角筋的弓箭,身上套着一件份量极轻的旧甲——丁大伯早已经用手捏过了甲,上头除了孤零零几个铜泡钉,里头镶嵌的铁片早已经不知所踪。
他是三日前被人绑着送到军中的,为了防止他逃跑,旗官还特意安排了一个老卒与他同行。老卒名为范四海,一个大气磅礴的名字,然而你看他松松垮垮的步伐,邋遢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