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起疑(1 / 3)

“圣人。”符染在外低声提醒,“已经很晚了,您明日还得见傅侍中和何侍郎。”

帝王微服遇险,需要逐一排查,是否有人跟踪行刺,意图不轨。

宋撄宁应下,对崔望熙道:“好好休息,这几日的事有傅相替你暂代,安心养伤就好......子昭。”

榻上的人神情有一瞬茫然,迟疑几息后,再抬眼,已是宋撄宁远去的背影。

朦胧灯光,珠帘纱帐,她襦裙飘摇,鬓发如云,今日未戴华贵的龙簪凤钗,只有他亲自别上的海棠花。

崔望熙缓缓埋下头,不敢惊醒这泡影般的惊喜。

子昭。

万般情绪堆砌在一起,却又倏然归于沉寂。

......

“何侍郎已经待人在审杂耍的那对兄妹,圣人歇一晚,明早应该会有消息了。”

宫女替她摘下那朵海棠花,换上了一身柔软轻便的衣裳,符染和杜年站在宋撄宁身侧禀报着。

“嗯,你们两个今晚开心吗?”

杜年腼腆地笑了下:“开心,去看了傀儡戏,还吃了不少洛阳府的小吃,这里的槐叶冷淘和京畿很不一样,味道有些呛鼻,但爽口解腻。”

“圣人有所不知,阿年可是连吃了两碗,导致后来的胡饼都吃不下了。”

铜镜里映着几人的身影,年少而鲜活。

“开心就好,朕今日尝了酥山和六味茶,酥山倒还好,六味茶实在是......一言难尽。”

“六味茶?这似乎不像是圣人会点的东西。”

“这都能看出来?”宋撄宁诧异地回过头,“的确是崔相点的。”

符染忽而凑到她面前,眼中神采奕奕:“圣人......今日和崔相逛街,感觉如何?”

宋撄宁自然晓得她的这两个女官在想什么,戳着符染肩头将她推远了些,故作肃容:“大胆,敢打趣朕了!”

“臣是瞧崔中书英俊温雅,恰好礼部催得急,圣人是帝王,不得不考虑这些的。”

符染替她点好安神香,将御医开的药端来。

“唉,朕都知道的......”宋撄宁将药饮尽,心中有些愁绪,“先处理完节度使再说吧。”

就连勋贵簪缨,都得劳心于家族的世代兴盛,身在皇室,更是如此,江山社稷,岂能后继无人,国本不固,不只是朝臣,连民间亦会人心难稳。

可心头大患不除,实在无力去处理婚事。

而今只余河东、黔中、河西三个行省最是难办,特别是河西境内,潜藏着她的灭国仇人独孤炽,调查许久,未有进展,实在有些棘手。

还有今夜的变故,不知是意外,还是人为?

地牢之内,一片昏暗潮湿,何毓坐在墙边,眉头紧锁,将手里的供词翻来覆去看了无数次,长叹一口气。

“这怕是......不好与陛下交差啊。”他将皱巴巴的纸扔在桌上,转向另一边:“你那里呢?怎么样了?”

一旁的宗茗摇摇头,她刚刚从江南行省调入京畿朝廷,接任刑部左侍郎一职,便遇上了帝王遇刺这样的严峻案件,难免有些措手不及。

“平祥街上的人本就多,那对兄妹又已在那里很长时间,无人会在意他们表演的台子如何的。”

刑部在现场的蛛丝马迹里找到了高台被刻意损坏的痕迹,只是什么人会去针对平平无奇、表演杂耍的兄妹呢?

多年刑讯查案的经验告诉他,此事仍是和......陛下有关。

何毓起身,看着牢内瑟瑟发抖的兄妹俩,想到了家中天真可爱的弟弟妹妹,终究把语气放温和了些:“你们好好回想一下,自己的那些台子、道具,有没有人接触靠近过,这对案情很重要,若是想不到——谋害圣躬,这是弑君啊,可知该当何罪?”

宗茗在一旁接话:“抄家灭族,十恶难赦。”

她一身黑衣,神色冷冰冰的,很能震慑人。

少年哆嗦了一下,忙道:“我想!我想想——”

他和妹妹照常出来表演,谁料会遇到当今圣上微服观看,更未想到,自己的台子竟被提前抽走了几根木头,导致险些伤到陛下。

脑中一片空白,听到那句“抄家灭族,十恶难赦”后,更是满心惊慌,根本回忆不起什么线索。

妹妹忽然拉了一下他的袖子,“我好像......的确见到人来过。”

何毓倏然上前:“是谁?长什么模样,可能画出来?”

“没、只看到了个背影,但应该不是附近之人,因为我不认识他。”她站起来,踮着脚比划,“大概这么高。”

何毓面色微沉:“这是普通男子的身高,很难得到什么信息。他穿着什么衣服?”

“是......很简单的灰褐色短袍。”

偌大的东都,要在不惊动州府和节度使的前提下,搜捕一位不知相貌的普通男子,是绝无可能的事。

宗茗想到了什么,犹豫地看向他:“陛下和崔相出行,都有什么人知道?”

“仅一支随身保护的亲卫,还有陛下身侧的两位女官。来时符大人已经与我交谈过了,她们都是近臣,从京畿到东都,未离开陛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