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羡云眸光一闪:“我并不想她是因为这个,才答应……
“少祭司,您为何不能自私一点?您明明爱慕王女多年,却眼睁睁看着她……走到今天这一步,真的是您想要的吗?
巫羡云不再言语。
他背过身,红衣在昏暗的树林间如一团死赤,一步一步,缓缓地走向那座祭台。
祭台上蒙着红布,静静地伫立在一片被月光轻抚的空地上。
台上摆放着几支蜡烛,火光在夜风中摇曳,散发出神秘而温暖的光芒。
风吹起少年红色的衣袖,他脸上的黄金面具在火光下闪烁着微光。
今夜,他将进行最后一次卜卦仪式,以求得天意的指引。
巫羡云在祭台前跪下,双手合十,低声念着古老的祷词。
金肩只觉传进耳畔的声音干净而有力,如同照在哀乐湖畔的第一缕月色。
祷告完毕后,他从怀中取出一对银铃铛,轻轻摇动,清脆的银铃声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仿佛是与天意的对话。
接着,他拿起数截森森的动物骨头,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然后将骨头轻轻投掷在祭台前的平地上。
骨头落地的瞬间,巫羡云倏地睁开眼睛,仔细地观察着它们的位置和排列。
看罢,他的眉头微微皱起。
“少祭司。卦象……还是没有改变吗?
金肩盯着地面,忍不住浑身发起抖来。
少祭司在王女十六岁生辰那一年,便违反过圣坛的规定,为王女卜过一次命数。
那一次,卦象显示,王女的命运,与南照国运紧密相连,却
又呈现出一种悲剧性的对立。
如果王女的命运走向死路,则国家将得以保全。
反之,若南照灭亡,王女却能奇迹般地存活下来。
而这存活,也仅仅只是肉.身的存活,对于王女而言,若是国破家亡,跟死去也没有什么差别。
少祭司亦是不信。
连卜三卦,却,卦卦不得生。
这样险恶的天意,究竟该怎么做,才能破局?
少年再度跪倒在祭台之前,红衣铺开,如溅射的血液,身影在摇曳的烛光中显得格外醒目。
突然间,少年的身体一阵颤抖,他猛地抬起头,死死盯着祭台,唇边缓缓流下一丝殷红的鲜血。
血滴落在他那鲜红的长袍上,宛若盛开的彼岸花。
他面具后的脸变得煞白无比,一双蓝眸却倏地燃烧起一丝不羁和不屈的火焰。
金肩担忧道:“少祭司……停下来吧,您的身体就要支撑不住了。
巫羡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耳边似乎又响起那一年,大巫严厉的训诫:“自古以来,天机不可泄露,窥探天意者必遭天谴。天意如丝,凡心若触之,必遭折寿之厄。此乃天道循环,不可违逆之理。望吾儿今后,谨记。
少年苍白的指骨,猛地攥紧了手中的银铃,他低低地,带着点执拗般一字一句说:
“我心所向,天命亦可改!纵使天意如刀,我亦要以血肉之躯,为她劈开一条生路——
“哪怕是与天地为敌,吾也要将这宿命的锁链,一一斩断。
为她,逆转命轮,重塑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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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皇宫
宋娇蕊走在甬道上,小心护着怀里的东西。
天儿是愈发冷了,从两侧不断吹来的寒风,拂动她这一身稍显艳丽的纱衣。
眼看即将要抵达目的地,她深吸了一口气,紧张地摸了摸鬓发上的朱钗,确保都妥帖无误,再款款步入。
如今那郑兰漪闭门不出,宸妃又失踪无讯,陛下身边空虚无人。
若她能……近身伺候,封妃岂不指日可待?她必须抓住这难得的机会才是。
御书房内烛火通明,陛下喜静,外间只得一个小内侍把守。宋娇蕊若有似无往里瞥了一眼:
“陛下这么晚了还在处理政务?
内侍低头道:“宋女使,陛下说了,不许外人打扰。
“奴婢是奉太皇太后之命,来给陛下送暖身酒的,宋娇蕊拔
下一枚金簪,塞进内侍的手中“公公行行好,便让我进去吧?
“既是太皇太后之令,内侍一板一眼道,“请容奴才通传一声。
宋娇蕊却是耐心全无,一把推开他,径直穿过书房的门扉,跨进御书房。
映入眼帘的是男人一袭便服的身影。
他宽衣博带,袍服如雪,乌黑的长发披散着,衬着一张白玉雕琢的容颜。
脊背笔挺,坐在宽大的书桌前,桌上堆满了奏折和文书。
修长的手执着象牙白的笔杆,蘸了朱砂的笔尖在纸张上轻轻划过,神色专注。
似是觉察到有人的靠近,男人从奏折上拔/出视线,眸光清冷地看来。
“陛下……内侍跪地,惶然。
谢不归皱了下眉,道:“退下吧。
内侍连忙躬身告退。
男人审视的目光投来,宋娇蕊忍不住微微低头,须臾,又鼓足了勇气抬起眼眸,与皇帝的目光对视。
她暗暗咽了一口唾沫,袅娜上前,走到了书桌旁,细声道: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