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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义兄 花云暖 17262 字 11天前

话语如惊雷般炸开,一笔如同断头的刀刃,裴明绘骤然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看着裴瑛,看着他亲手划掉自己的名字,她不住地颤抖着,缓缓松开了裴瑛的衣袖,手却因为僵硬而只能维持蜷缩的状态,像是艰难地抓住了一缕虚无缥缈的风一般。

她艰难地站了起来,却又摔倒在地。

带着雪花的冷风吹了进来,带起她的白衣,带起她的发,在空中无助地漂浮着,此时此刻,她仿佛在一叶小舟之上,孤独且迷茫地飘摇在茫茫大海里。

风雪砭骨,骨冷血凉。

她看着他,期望他能回头。

她知道,他不是一个冷血薄情的人,他对她,一贯都是心软的,只要她一哭,没有什么是不能解决的。

她还有着一丝隐秘的期望,期望这一切都有回旋的余地。

可他终究没有回头。

她浑身的血液都被冻结了,眼睛一动也不动,像是没有骨骼没有血肉没有生命的雕塑一般。

结束了吗?

这么多年的情感,就这么结束了吗?

她的心忽然回到了很久很久之前,回到了那个二人郑重结为兄妹的日子里。

祠堂之设香案,裴家孤儿焚香告祖,后又携义妹,共同叩拜祖宗。

二人在蒲团上跪下,郑重再拜。

一拜告祖宗告天地,今日裴瑛与裴明绘皆为裴家儿女。

再一拜,裴瑛与裴明绘定然不辱没裴家门楣,定然将裴家重新发扬光大。

最后这一拜,明绘不再是明绘,而是裴瑛的妹妹。

裴明绘。

过去的痛苦在最后一叩首的时候似乎化成了云烟,风一吹,就再也看不见了,她的心也在额头触到微凉的地砖的时候摆脱了过去。

她在起身的时候偷偷偏过头去看他,清俊隽雅的少年长眉如剑目光如炬,他的脊梁是那么挺直,一路走来的路那么艰辛,却丝毫没有磨灭他的心志。

“天地祖宗在上,我裴瑛今日起誓,此生此世定然护得妹妹无忧,若违此誓,当下黄泉地狱,永世不得解脱。”

裴瑛的话,如此美好,她的耳边是可是她回过神来,耳边只有寒风呼啸而过的嘘声,逼迫着她从温暖美好回忆中走出来。

都没了,都没了。

裴明绘的心是茫然的空荡,她看着裴瑛,只看着他,他是那么的痛苦,以前的他去哪了。

她的眼睛一寸一寸死寂下来。

“咳咳……”

裴瑛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他再也站不住了,手捂着嘴,腰也弯了起来,身体的骨骼好似生锈一般,承受不住如此大的动作而剧烈地弯折下来。

“哥哥……”

裴明绘心中一慌,急忙膝行过去,想要搀扶他,却又被裴瑛一袖子挥倒在地。

她摔在冰冷坚硬的石砖上,浑身的骨骼都在颤栗着。

她慢慢扭过头去,漆黑的眼眸一动也不动,看着裴瑛,看着他的几乎浮出水面的痛苦,眼前缓慢被罩上一层模糊的重影,似乎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落下,砸落在青色石砖之上。

过了许久,她像是下定决心一般,撑着地再度站了起来,她提起裙摆,艰难却又珍重地跪拜在地,额头长长久久地叩在沁着冰冷雪气的青石地砖,就像当初与裴瑛拜为兄妹一般,再拜祖宗。

裴明绘再拜起身,她看向裴瑛,只看着他,眼中的一切都在虚化,只有他清晰如旧。

冷风吹动他们的衣衫与发丝,雪花飘摇在他们身边,无声中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将过往亲密无间的兄妹二人永久的分割开来。

他那么痛苦,那么自责,这铺天盖地的痛苦似乎已经将他摧毁了。

是错么……

她原不这么想。

可是,他那么痛苦,那这段关系,又怎么不算错呢?

裴明绘无声地看着他,脊背挺直,她的面容浸润在冷冽雪光之下,语气沙哑却柔和,这一刻,所有的幻想痴恋顿成虚无,只剩下多年来相依为命的兄妹情谊。

“此事错在我,哥哥恼我恨我,子吟无颜辩驳什么,只是哥哥千万不要将错怪在自己身上,这本不是哥哥的错,是子吟一意孤行心生妄念,才生如此不可悔改之大错。子吟与兄长,余生见面也好,不复相见也好。子吟都不求了,子吟只愿哥哥康健无忧,事事顺遂。”

她转身离开,素白的裙摆拖曳过冰冷的青石方砖,就在她行将迈过门槛之时,裴瑛的那颗死寂的心忽然跳动了起来,耳边风雪呼啸之声顿减,她离开的声音那样清晰,心底风声哗然大作,催促着诱惑着他回头,风雪鼓荡着他的发,鼓噪着他的心。

白色丝履陷进三寸新雪,白衣招展恍然若飞,一步一远离,她也没有回头,走进了那素雪飘零,万里皆白的世界。

第56章 前夜

眼前依旧是帘子似的大雪, 裴明绘扶轼登车,一旁的聂妩掀开帘子,她便弯下腰走了进去。

聂妩将帘子放了下去, 确保一丝寒风都透不过去,方才把头又扭了过来。

她虽然不知道裴明绘与裴瑛之间到底出了事, 但肯定是天大的事,否则依裴明绘的脾气,肯定是不会乖乖地回河东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