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裴瑛,你这个胆小鬼还敢出现在我的面前,那你还敢出现在她的面前吗!”
温珩整个人都陷入暴怒中,他甚至意识不到自己已然濒临情绪崩溃的边缘,过往重重情绪在一瞬间悉数压了过来,压得他无法呼吸,无法思考,手中长剑的剑光罗织成网,恨不得一下瞬间就能取了裴瑛的性命。
相比于温珩的亟不可待,裴瑛反而更加从容,他甚至能够预测温珩在情绪失控之下自然而然的下一步的动作。
“我就在你面前,若你有本事,自可来取。”
裴瑛的眼神暗了暗。
“若你本事不济,便让我取了你的性命罢。”
裴瑛带着无尽的凉薄和憎恶的声音彻底激怒了温珩。
这种人凭什么赢过他?!
温热的血花飞溅,温珩手中剑被裴瑛一剑挑飞,在空中旋转,最后重重摔在地上。
温珩见势不妙,一个假攻击之后转身便欲退出战斗,可是裴瑛哪里会给他逃离的机会,他一剑洞穿了他的肩胛骨,带着无尽的仇恨,将他狠狠钉在地上。
温珩却一声不吭,他决不想在裴瑛面前显露自己的痛苦,他咽下所有的想要吐出来的血又都咽了下去,可是当他说话的时候,鲜血却还是从嘴里流了出来。
隆隆的雷声里兵戈顿起,温珩听见了两军交战之声。
而这声音渐渐地消失了,像是淹死在这瓢泼大雨里一般。
或许真的到末路了,他心道。
可他真的好不甘心。
但,裴瑛显然并不想就这么轻易地就让温珩死了,他招手,示意埋伏在左右的士卒将温珩压制,自己则缓步走向皇帝。
“臣,裴瑛救驾来迟。”
裴瑛面无表情地向皇帝行礼。
“裴瑛……”
皇帝微微有些吃惊,可当他看见殿门打开披着风雨走进的人的时候,年老的皇帝一下便惊住了,他险些没从榻上摔下来。
谢太子披甲而来,殿里融融的灯火映在盔甲只上,却泛出冰冷的光晕。
“儿臣,见过父皇。”
此时此刻的谢太子却没有丝毫劫后余生与父子重逢的喜悦,他的身体原本的一腔热血早已经在母亲兄弟姐妹都被父皇下令杀死的那一刻变成冰雪了。
皇帝紧紧地闭上了浑浊的眼,可是浑浊的痛苦的泪水却渐渐溢出,顺着他苍老的皮肤流了下来。
曾记否,当年年少,几多轻狂?
皇帝倏然想起过去的美好的事,可过去所有的美好的事,都在此刻荡然无存了!
看今朝,妻离子散,孤家寡人!
他的儿子虽然回来了,可此时此刻,他却也不再是他的儿子了。
温珩突然挣脱了士卒的禁锢,疯了一般想要跑,待到裴瑛回过神来的时候,竟看到温珩已然冲到裴明绘身前。
可是就在锋利的刀刃划破血肉的那一刻,温珩的身体顿时僵在了原地。
或许只有在这一刻,温珩才真正地意识自己到底陷入了何种可悲可怕的境地,满宫的血腥,一生的荒唐,或许在这一刻,温珩才明白,过去的一切,真的已经过去,他茫然而又苍白的看着插进自己的胸口的那只匕首,滚烫的鲜血前赴后继地从伤处涌了出来。
温珩的步子踉跄,向前走了一步,终于不能再支撑,踉跄着跪坐在地上。
他捂着胸口,鲜血很快便将手心染红。
他艰难地呼吸着,慢慢抬起眼帘,看向眼前的人,惨然一笑,笑声凄厉地像是受伤的孤鹤在鸣叫,又像是从无尽深处传来的哀戚的风声。
裴明绘看着温珩,沾满血的手不住地颤抖着。
她在害怕。
“怎么?”温珩的所有情绪似乎都随着流逝的鲜血在流逝,可他面上仍带着笑,他仰头看着裴明绘,脸色渐渐失去血色,他抬起手,缓缓抚住裴明绘的脸,“害怕了?”
她杀了他,他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
裴明绘所有的心思在此刻都停滞了,她的思考似乎在这一瞬间都被他夺走了。
“你不恨我?”
裴明绘闭上眼睛,终究不能再去看他的眼睛。
“你该恨我的。”
“不恨你。”
温珩的笑容粲然生辉,温热的手缓缓抚上她的眼睛。
“过去也许会,但现在不会了。”
“我不恨你。”温珩顿了顿,那双永远妩媚着的眼睛开始失去它的独一无二的神采,他知道,自己的死亡将要降临,可是他的面上却没有丝毫的不安,相反,一种宁静的和平却取代了他所有的情绪,“谢谢你,子吟。”
至少,现在他真的释然了,所有的不安都荡然无存,所有的痛苦也都随之生命的流逝而在减轻。
原来,死并不痛苦。
他心道。
温珩带着血的唇轻轻吻在了她颤抖的掌心,当他满是温热血气的气息落在她的肌肤那一刻,裴明绘的心一瞬间停止了跳动。
“至少这样死,我不后悔。”
裴明绘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温珩已经躺在地上,生机全无,可他的血依旧在流淌着,在地面上形成一条条涓涓流淌的小河。
可他就这样死在了自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