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大牢不远,停了一辆马车,马车顶已经有一层薄雪。
林子平目不斜视,径直走过。
“少英。”
马车里面传出来熟悉的声音。
林子平未做停留,假装没有听见。
“林子平!”
车帘被掀开。
马车里是季巡和张墨。
两人端坐其中,身披大氅,头戴玉冠,手捧暖炉。
风雪成了他们的背景板。
真真是公子世无双。
而自己了?
林子平站在风雪中,背上大大的包袱重得压塌了他的肩。
脚趾微蜷,林子平微微低头。
鼻间萦绕着浓浓的汗臭味。
蓬头垢面、披头散发、臭气熏天……
所有关于形象的贬义词似乎都能和现在的林子平对上。
一辆马车隔绝出两个不同的世界。
林子平抱拳道:“季兄、张兄。”
“子平快上马车来,外面冷。”季巡道,“我们送你回去。”
林子平抿了抿嘴,强颜欢笑道:“不用了,我身上一股味就不去了,再说还没跨火盆了,挨着你们不吉利。”
“什么吉利不吉利,快上来。”季巡道。
“不,不,不用了。”林子平退后一步,“我先回去了,改日再聚。”
不待两人回答,林子平紧紧包袱,快步离开。
走到拐角处见两人没来,林子平舒了一口气。
“昂——”
林子平向声音看去,心中涌上欣喜,是“五菱宏光”。
不知道这“五菱宏光”是从哪里窜出来的,毛发都有些潮湿,背上的坐垫盖了一层薄薄的雪。
将背上的包袱取下,绑在“五菱宏光”背上,牵着回家。
往日冷清的巷子,今日格外热闹,林子平见到了许多没见过的邻居。
还有几个十岁左右的小孩被父母搂在怀里,好奇地打量着林子平。
柱子在巷口准备了火盆,在邻居起哄下,林子平跨了过去。
一中年男子拿着不知哪里找来的青松,在林子平跨过火盆后往他身上拍打。
口中念念有词。
林子平从他声音中听出他那天隔壁说话的大叔。
环视四周的人,林子平基本都叫不出名字,机械地听着他们口令动作。
柱子上前将“五菱宏光”牵走。
林子平眼疾手快将驴背上的包裹拿下来,抱在怀中。
“好了,子平刚回来,可别吓着他,大家都回去吧。”这时人群中的一位婶子说道。
虽然不知道她是谁,但不影响林子平对她这番话从人群中将自己解救出来的感激之情。
林子平做了一个抱拳的手势:“感谢各位街坊,待我回去洗漱修整一番,再一一登门道谢。”
围在四周的人摆手声称不用。
目送林子平回到小院。
想不到这些街坊这么热情,林子平关上门板,隔绝了外面灼灼的视线。
将包裹放到房间。
厨房柱子已经烧了一锅水。
柱子此时还没回来,林子平将热水提进屋,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
饱饱吃了饭。
美美睡了觉。
啥事没往心里搁。
一觉后又是美美,帅气的林子平。
第二日,林子平对镜自揽。
瘦了,瘦了。
一个月的牢饭直接从M码降到S码。
脸色发黄,营养不良。
头发干枯,内分泌失调。
林子平摩挲着下巴仔细端详。
突然手一顿。
没有胡子!
怎么会没有胡子了?
一个十七八岁青春期大男孩一个月没洗脸,不长胡子正常吗?
而昨天居然忽视了这一点,还和那么多人近距离接触。
心中又有丝丝庆幸,还好没有上季巡的马车。
林子平又在脸上涂涂抹抹,试图营造出胡子刚长出来青黑青黑的感觉。
“少爷。”屋外传来柱子的声音。
林子平起身拉开房门,柱子恭敬地站在门外。
“何事?”林子平问。
“季大人过来问话,想邀请你吃饭。”柱子道。
林子平想了想说:“回绝了吧,就说我还没休息好。”
“什么没休息好,我看你这不挺好的嘛。”
话音刚落,季巡从正房走出来揶揄地看着林子平。
张墨跟在他身后,也微笑地看着林子平。
林子平恍惚回到了第一次见季巡的场景。
张墨也如现在一样,跟在季巡身边。
只是周边人少了何金宝和方知礼。
林子平收回思绪问:“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不来,怎么知道林差爷现在都不愿和昔日好友吃一顿饭了。”季巡佯装苦恼道。
“呵,哪有。”林子平扯扯嘴角,“还没恭喜季大人呢。”
林子平拱拱手:“恭喜季大人走马上任。”
“哈哈,张墨你看林子平,不管过多久,这还是当年得理不饶人,睚眦必报的林少英。”季巡虚虚指了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