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在前面,你走错路了。”
江老太爷慈和的声音缓缓响起,却盯着青年的面庞看了很久很久。
更多的熟悉感扑面而来,可明明眼前人没有只言片语。
一见如故,眉目成书,缘分是奇妙的。
可奇妙从来不是无缘无故的,江老太爷在极力思索这份缘分到底从何而来。
走错路了吗?
白江喻垂下了眼眸,这条道路他走了五六年,才重新走回了这里。
他忍住心里的艰涩与潮湿,面上温和地笑道:
“没错的,我表妹说快过年了,让我给您带些年货来。”
空空如也的手上什么都没有,白江喻自来熟地躺在了老人身边的另一张摇椅上,和他一起晒起了太阳。
“我表妹还说,家里的刀不快,现杀的猪肉才新鲜。”
江老太爷瞬间就知道了人是谁的表哥,他口中的表妹又是谁,但他同样垂下了眸子,因为越来越熟悉的感觉,如同温润的泉水,浇灌着他即将枯竭的心河。
从前他的好孙子还在时,闲暇之余总会陪他一起晒太阳,给他讲一讲学习生活中发生的新鲜事。
“天生吾徒有俊才,千金散尽还复来。我最爱李白的诗。
小时候我也曾梦想如他那般执剑走天下,可是在家中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一把合适的剑,有个小老头不想我失望,就把自己院子里的小树劈了,给我现做了一把……”
不远处的木桩散发着岁月的痕迹,白江喻的声音此时还在继续。
江老太爷的眼眶早已潮湿了,终于知道了这份熟悉感的来处。
“你……”
声音颤抖地不知该如何询问,绝对文化人的天选儒将,竟也在这一刻词穷了。
“爷爷,生辰快乐,我叫白江喻。”
白江喻这个名字被一个久别重逢的故人咬的极重,江老太爷在听到前面的称呼时,就已经得到了明确的答案,听到后面的姓名时,也察觉到了他话里的另一层深意。
他叹息了一声问道:“娃子啊,爷爷弄丢了一件很喜欢的松木手串,它还能重新戴回到我的手上吗?”
我深爱的小孙子,你还能回家吗?还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亲眷面前,承认与他们的关系吗?
即便在听到那个姓名时就已经有了答案,可江老太爷还是不死心地又问了一句。
白江喻理性地回答道:“戴不回去了,它被捡走了,现在有了新的归宿。”
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世人面前,却永远不能承认与过去的关系。
他就是白江喻,出身于青城白家的白江喻。
一旦他不是白江喻,选择拥抱过去,会给许多人都带来麻烦。
首当其冲的就是那个给他重塑身体的新晋表妹。
有些事是经不起刨根问底的,如同女娲造人的奇迹,直到现在白江喻都还在恍惚,这到底是什么力量?
他清醒地知道这份力量绝对不能展现在世人面前,这个秘密必须被他永远烂在肚子里,才不算恩将仇报。
而且有恩于他的,还有不夜盟和白家,他们都为了他的新出身铺平了道路。
他绝对不能掀翻这条道路,让所有人的用心白费。
夜百翎和白江喻同样申明了她空间里存在的契约,但无论是否有这份订立的契约存在,白江喻都将永远遵守和夜百翎的约定。
一见如故,眉目成书,他可以被心照不宣地认出,可以被聪明人心知肚明。
这将是他此生能够触碰到的极限。
江老太爷不知白江喻身上发生过的奇迹,但知道他能重新走回这里,道路上一定充满了曲折。
想起小黄和他说的,他觉得孙子可能是遇到了特别的机缘。
可能机缘存在限制,他无意让眼前的孙子为难,豁达地笑了笑,
“只要被珍重,无所谓戴在谁的手上。”
谈不上割爱,存在大于一切,这将是他今年生辰收到的最完美礼物。
两人都没有再言语,就那样躺着晒太阳,许久之后,白江喻从摇椅上缓缓起身,向前边的宴席走去。
江老太爷也在他走后不久,同样走向了宴席……
……
江家作为帝都四大家族之一,本身影响力就不小。
江老太爷作为曾经的一方统帅,即便现在退休了,依旧是无数人崇拜的偶像。
他的寿宴上,到场了许多大人物。
体系里的高层不在少数,其余的三个家族也来人了。
宋家却一反常态的只来了宋念。
她站在人群之间,静静地等待着一场好戏的上映。
江景深直到宴席开始,都没有见到夜百翎,心中愈加不满,又见到了宋念,眸中闪过缕缕不屑。
爱慕虚荣的丑女人,配不上他这未来的江家主人,他早晚会和她退婚的。
江局身为江老太爷的亲儿子,自己父亲的寿宴,无论如何都要亲自到场,而且宴会布置在了大多数人都空闲的时间,不需要他拨冗而至。
眼见江景深对于宴席上的各种置办,虽然觉得过于暴发户,但他也当成了这是孩子的一片孝心,心里暖呼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