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1 / 7)

程玉:“……”

程玉五指托住赵珩的后颈,缓缓用力,冰凉光滑的指尖略微陷入皮肤。

赵珩仰面,脆弱的颈线有大半都被程玉拢在手中。

明明半点不疼,他却夸张至极地嘶了声,低笑道:“玉卿是被朕说中了心思,恼羞成怒,就要弑君吗?”

程玉抬手要写,赵珩反手一扣,按住了仆从温凉的手背。

“连朕的妃妾都不会趁朕睡着抱朕,”赵珩能明显感受到掌下肌肤在轻轻颤抖,像是被调侃得气极了,品性恶劣的帝王只觉更得趣,戏谑道:“玉卿,你待朕用情至深啊。”

程玉闻言神情陡冷,目光森然地掠过皇帝的脸。

可惜了。他想。

可惜你身边诸人,妻妾妃御、内侍近臣,还有,你那个被你从小带在身边,识字读书都是你亲手教授的好太子赵旻,现在都死了。

程玉抽出手。

你我尚存。

唯有你我。

他低头,神情阴冷地俯瞰着赵珩。

他伸出手,虚虚点过帝王的嘴唇。

赵珩上唇薄,寡情轻佻四个字几乎要刻在上面,相较之下,下唇还算有点肉感,现下好不容易养出了点血气,唇瓣水红,莫名地让人感觉咬上去会很软。

五官生得都不错,嘴里却永远吐不出象牙来。

程玉垂眼,目光不经意地落在赵珩歪歪扭扭的袖子上。

只看了一瞬间,就移不开眼睛了。

程玉忍了又忍,终是忍不住,稍稍倾身,伸手去捋赵珩的衣袖。

这身衣服送来前烫熨得平整,一丝褶皱也无,难不成赵珩方才在地上打滚了,才一会就将衣服穿成这样。

赵珩感受到程玉的动作,下意识地想挡掉,顿了顿后立时放松,任由程玉给他整理衣裳。

若不论程玉的身份和他一言难尽的控制欲,赵珩承认,他的确很会伺候人,细致入微,不厌其烦,颇有几分——贤惠之感。

赵珩被自己这诡异的幻觉恶心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疯了,赵珩心说,姬家人逼疯的。

他推卸责任推卸得干脆利落,反正姬景宣早死了,他醒来这么久没给他托梦,看起来泉下无知,不能将他怎么样。

皇帝敛了纷乱心绪,笑眯眯地问程玉:“为何不言?”

程玉瞥了他一眼,低头专心弄袖子,懒得应答。

赵珩愈发起兴,“喜欢朕又非难言之事,朕少年时,倾慕朕的……”

话未说完,便听嘶啦一声,仿佛是布料被撕裂的声响。

赵珩臂上一凉,而后猛地意识到,是自己的袖子被程玉撕开了!

原本只是撕了个狭长的口子,但程玉大约觉得既然衣服已经坏了,何妨裂得再彻底一点,遂用力,直接将半个袖子都扯了下来。

赵珩:“???”

朕刚刚居然觉得他贤惠,果然是瞎了眼!

赵珩看不见,当然不知道程玉将扯下的月白碎锦仔细地叠好,收入袖中。

不仅贤惠,还很是勤俭,宜室宜家。

臣一时失手,对不住陛下。

程玉写道,笔法飞扬,哪怕是瞎子都看得出程玉此刻开怀的心情。

赵珩沉默片刻,苦口婆心道:“玉卿,你年岁还小,倘既没被朕治罪,也没被你那位性情不定的将军杀了,还能有几十年好活,时日尚长,你不必着急。”

刚收好袖子的程玉抬眼,面无表情地盯着赵珩看。

赵珩居然说他性情不定?

岳峙渊渟,温润君子这种话也是赵珩亲口对他说的。

他看朝令夕改的赵珩才性情不定!

程玉道:陛下何意?

“朕是过来人,”赵珩拍了拍程玉的手,谆谆劝道:“无论卿何等性情,总会有人瞎了……恰好非卿不喜,所以,”他叹了口气,“你无需妒忌朕有人喜欢。”

程玉闻言立刻低头去看自己的袖袋。

匕首、毒药、火折子,还有刚刚从赵珩身上扯下来的衣袖,一应俱全。

程玉冷静地盘算,他可以先给赵珩灌上毒药,灌完后拿衣袖塞住嘴巴防止药液淌出,而后匕首补刀,再用火折子把尸身烧干净。

他正筹谋着,忽听赵珩又道:“玉卿,过来。”

程玉冷着脸俯身。

赵珩笑道:“朕说笑,玉卿这般出众品貌,岂会无人倾慕?”

撒谎。程玉冷冷地想。

赵珩一个瞎子,怎么会知晓他的样貌?不过是哄人成习惯,好听的话张口就来。

赵珩启唇,轻笑道:“连朕,都甚喜玉卿。”

热气翻涌,烫得人几欲发抖。

程玉很是感动,感动得连皇帝都扶不住了,五指将赵珩的头轻轻抬高,之后倏然抽手!

赵珩腰上用力,鲤鱼打挺似地弹了起来。

“又恼了,”赵珩用一种程玉能听见的声音自语,“旻儿五岁时都比你脾气好些。”

程玉微微笑。

赵旻已经死了,再好也无用。

他抬手,仿佛很疑惑地写道:旻儿?

赵珩不答,朝程玉伸手,“朕今日心情上佳,不与你计较。玉卿,扶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