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傅国民身后的那群记者,记者们有的带着摄像机,有的拿起手机和录音笔,有的端起相机在拍照。
顾厚义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困在铁笼中围观的猴子,他这辈子什麽场面没经历过,眼前的一切唯有面对,不能逃避。顾厚义深吸了一口气,他向傅国民道:「傅先生,作为曾经长兴医院的院长,我向您和您的家人以及这次事件所有的受害者致以深切的歉意,我承认是我在管理上的不足给你们造成了这麽大的痛苦,我愿意承担应付的所有责任。」
傅国民道:「你约我见面就是为了说这些?」
顾厚义道:「我也想声明几点,十七年前的这次事件我应该担责,产科病房及相关医护人员也负有一定的责任,但是我希望公众能够理性看待这件事,不要因为这件事否定长兴医院的全体,更不要否定现在的长兴医院,绝大多数医护人员和这件事无关,他们是无辜的。」
虽然离开了长兴医院,可在顾厚义心中,长兴医院在他的人生中仍然占有无比重要的地位,他甚至将长兴视为自己的孩子,他不想现在的长兴医院因为十七年前的事情承受暴风骤雨。
傅国民道:「还真是爱院如家,顾院长,我不接受你的道歉,因为你再深的歉意无法换回我家庭的缺失,也无法让我的儿子恢复健康之身,你不想这件事影响到长兴医院,认为医护人员是无辜的,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呢?我们这些家庭是不是无辜?」
顾厚义内心一阵隐痛:「对不起!」他向傅国民深深一躬,花白的头发垂落下去,遮住了他业已发红的泪眼。
傅国民道:「长兴医院在你的管理下运行了十多年,在这期间不知造成了多少错误和悲剧,我们家庭破碎,妻离子散,你却怡然自得地享受着政府给你的津贴和待遇,真是太不公平了!」
顾厚义的声音有些沙哑:「傅先生,我会尽自己的最大可能弥补。」
傅国民冷笑道:「你现在当然可以这样说,当院长的时候你大权在握,风光无限,退休之后,你利用积累下来的人脉和关系,成为私营医院的大股东,你这种人享尽一切红利,你根本不会关心他人的疾苦。」
顾厚义道:「傅先生,我现在仅代表我自己……」
「不用解释,事发之后,你没有第一时间出来道歉,是因为你还没有来及切割一些事情,据我所知,你辞去了长善医院的院长,真你担心影响到长善医院,因为你在其中拥有股份,归根结底还是担心你自身的利益受损。」
「我没有,这件事和其他医院没有任何关系,是我在长兴医院任职期间发生的!」顾厚义大声分辩道。
傅国民道:「你这种人只想着利用权力为自身创造最大的价值,什麽把病人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全都是骗人的鬼话。」
喀嚓喀嚓的快门声响个不停,室内光线有些暗淡,闪光灯不停明灭,顾厚义感觉那一道道的闪光如同刺向自己心头的一支支利剑,他仿佛赤身裸体暴露人前,他自问对得起良心,这些年勤勤恳恳的工作怎麽会落到如今的境地?
「顾院长,请问您想做出怎样的赔偿?」
「顾院长,有人说你在长兴任职期间独断专行,是不是你的这种管理方式造成了医院的管理缺失?」
「顾院长,请你解释一下你和长善医院的关系,你在长善医院占有多少股权?」
「请问你是代表自己个人道歉还是代表长兴医院?」
顾厚义被一道道的闪光刺痛了眼睛,他感到呼吸困难,如果继续留在这里,他会窒息,顾厚义跌跌撞撞地冲向房门的方向,他绕过了傅国民,试图推开正在采访的记者,可伸出去的手却如此的软弱无力,突然他感到天旋地转,整个世界变得一片漆黑,顾厚义的身体直挺挺倒了下去,重重摔倒在了坚硬的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