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十七独自坐在松下寻思,齐云鹤传授的《太一筑基经》,似乎并不完整,只有汲取天地元气的要诀,不提及大日阳火和月华之精,对他修炼兽皮残片上的法门毫无借鉴。他仍有些不死心,凝神存念,试图感应天地间的艮土之气,忙活了好一阵,一无所获。 他与元气之间隔着一层膜,而这层膜,并不是靠《太一筑基经》,靠自身努力就可以捅开,他必需承认,缺少一种叫做天赋的东西,寸步难行。 他能做的就是吃肉,不断地吃肉,吃妖物的肉,夺取其中蕴含的元气,淬炼肉身,强行凿开窍穴。 魏十七想通了,他隔着衣襟拍拍怀里的兽皮残片,心道:“不能改变,就只能接受。既然入不了昆仑的门,那就下笨功夫,练笨功法,看看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他把《太一筑基经》抛在脑后,打了两遍技击拳,活动开筋骨,背起弓箭,在天都峰顶兜了一大圈,查看地势,寻找野兽的踪迹。 天都峰雄伟险峻,林木繁茂,遮天蔽日,到午后时分,魏十七猎到一头獐子,觅路返回苦汲泉。他先打唿哨唤回青狼,掏出獐子的内脏,待它狼吞虎咽吃完,再打手势告诉它两件事,第一,离仙云峰远一些,第二,在天都峰附近寻找成精的妖物。 这手势打的,那个费劲——魏十七干脆拣了块石头,在地上涂涂画画,好不容易才等到青狼点头,也不知它是真明白还是假敷衍。 他拍拍青狼的脑袋,背起獐子回到苦汲泉,只见秦贞坐在泉眼边,小脸微红,呼吸绵长,沉浸在物我两忘的境地,一时半刻收不了功。 魏十七看了几眼,知道她资质之佳,进展之快,出乎齐云鹤的预料,生平第一次修炼就水到渠成,开始引离火之气入体,冲击窍穴。 人与人的差别,竟如此之大,魏十七心情复杂,也不去打搅她,走开一段距离,用火镰子燃起一堆火,烤熟了獐子肉,挑肥嫩的留下几块,自顾自先吃起来。 又过了个把时辰,秦贞才吐出一口浊气,站起身来,她双目璀璨如星,神采奕奕,显然修炼《太一筑基经》有成,已初窥门径。 魏十七把獐子肉递给她,道:“师妹天资过人,来,吃块肉。” 秦贞愣了一下,忍不住想笑,是因为她“天资过人”,所以师兄才给她肉吃的吗?她接过獐子肉,谢过师兄,撕下一小条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着,肉虽然冷了,还是很鲜美,有一股特别的滋味。 魏十七舒舒服服躺在草丛中,嘴里叼着一根草茎,仰头看天上的云,看着看着,慢慢闭上了眼睛,阳光洒在他脸上,透过眼皮,一片暖洋洋的红。 秦贞吃了几块肉,在温泉里洗过手,见师兄惬意地闭着眼睛,心想:“师父说修炼无需正襟危坐,坐立行走,随意就好,这随意,是不是包括躺下呢?”她忍不住问道:“师兄,你在修炼吗?” “不是,在睡觉。” 秦贞又想笑,又不敢笑,双手握住脸,觉得师兄很滑稽。转念一想,他明明说的是老实话,就像刚才那句“师妹天资过人,来吃块肉”一样,为什么偏偏惹人发笑呢? 修炼《太一筑基经》颇有进益,她心情很好,开始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师妹,你是哪里人?家里还有什么人?” 提到家人,秦贞有些惆怅,她低声道:“我自幼父母双亡,寄养在伯父家,伯父……就是师父所说的仙都外门弟子,服完二十年劳役,下山当了富家子。” 秦贞讲一些琐碎的往事,魏十七偶尔插几句“然后呢”,“后来呢”,结果秦贞一发收不住,有些絮絮叨叨,连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不过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她觉得整个人轻松起来,就是像放下了什么负担。 转眼日头偏西,秦贞看看天色,提醒师兄道:“要不要回去了?”想起下山还是要坐在师兄肩头,有些害羞。 魏十七正要回答,忽听到一声低微的嘶吼,那是青狼的声音,他心中一动,道:“既然到了,就多待几天,也不急于立刻回去。” 秦贞没什么主见,听凭师兄做主。魏十七关照了她几句,借故走开,往密林中找到青狼,只见它呲牙咧嘴,满脸得意,脚下躺着一只肥大的老鼠,足足有野兔大小,脖子被咬断了,毛色铅灰,有淡黄色的花纹。 “是老鼠啊……”魏十七嘀咕了一句,他也不是没吃过老鼠,老鸦岭中有一种山老鼠,大小差不多,寒冬腊月,风雪漫天,有些食物匮乏的年份,只有掘到过冬的山老鼠,才能熬过严酷的冬天。 魏十七拾起鼠尸,翻来覆去看了半天,那头老鼠狰狞凶悍,门齿尖利如匕首,四肢粗短,遍身硬肉,不知道是什么异种。他剥去鼠皮,开膛破肚,拧掉头和四肢,冲去血水,在火上烤熟了吃下肚去,味道还不错,野味十足。 片刻后,腹中腾起一股热气,左冲右突,魏十七弓起后背,看准一棵大树撞去,剧痛刹那间扩散到全身,细细品味,这疼跟以前不一样——以前的疼是山石撞击的钝痛,现在的疼是撕裂筋肉的刺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身体里萌芽生长,拼命吮吸精血。 鼠肉中蕴含的元气并不多,只撞了七八下即告枯竭,他吐出一口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