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流石峰玉海内海之中,九黎摄出一头金睛大鹏鸟,落地化为人形,器宇轩昂的一条汉子,魏十七倒还记得他的名字,安德音。 最初的惊喜过去,安德音很快发觉,从镇妖塔下脱身并不是什么好事,看看四周都是些什么人,阮静,魏十七,九黎,天禄,这分明是磨刀霍霍向猪羊的态势。形势比人强,他虽然耿直,也不是一根筋的货,眼珠骨碌碌直转,老老实实待在原地,静观其变。 九黎对他的姿态很满意,若一见面就喊打喊杀,也不配他许以什么好处。他微微颔首,直截了当道:“金睛大鹏鸟的风遁术颇有独到之处,安德音,你陪他二人演练一宗神通,事成之后,送你去接天岭约束群妖,不用再回镇妖塔了。” 安德音闻言又惊又喜,他在镇妖塔下枯守数万年,早就绝了再见天日的心思,没想到一朝时来运转,竟可重获自由。念及自由自在遨游在天地之间,背负青天俯瞰大地,他一颗心变得火热,结结巴巴道:“接天岭……如今都有谁在?” “青牛和玉蟾都死了,还剩下白蛇精和重明鸟,你们都是多年的老相识了。” 安德音一咬牙,道:“好,一言为定!”他豁出去了,明知“演练一宗神通”云云,必定凶险万分,但为博那一线希望,他甘愿赌上性命。 “甚好。”九黎朝魏十七打了个手势,“动手吧。” 魏十七踏上半步,向阮静道:“看仔细了——”张口吐出一枚鱼形古锁,黝黑发亮,头尾俱全,眼中镶了一块白石,在空中游弋不定。 受阴锁气极牵引,阮静眉心放出一道白光,阳锁迫不及待蹿出,追逐阴锁而去,二锁忽分忽合,若即若离。 山河元气锁甫一现形,安德音便脸色大变,寒意打心底腾起,腿脚一阵阵发软,他本能地着地一滚,现出金睛大鹏鸟的原形,双目如电,翅膀一展,已高高飞起,硕大的身影若隐若现,将风遁术催动到极致。 金睛大鹏鸟的风遁术固然神奇,终不能与穷奇的雷遁术相比,阴锁震了数震,疾射而出,化作一道流光,轻而易举就钻入其体内,如附骨之蛆,驱之不及。 与此同时,阳锁吞吐飞天梭,抛出一缕游丝,飘向虚空,一声雷响,风遁术被强行打断,金睛大鹏鸟震出身形,游丝深深没入体内,系牢藏雪剑丸,阴锁将剑丸含/入鱼口,沿着经络迅速游走,安德音这一惊非同小可,张开利喙一声尖啸,音波凝成利箭,射向阳锁。 区区一束音波箭,雕虫小技,何足挂齿,阮静下意识催动青冥诀,谁知掩月飞霜剑竟泯然不觉,她这才醒悟过来,这具身体从未修炼过剑诀,往昔种种,业已成为过眼云烟,她只是借尸还魂的寄客,多年的修为,尽皆成空。 她虽是心性豁达,此刻也深觉可惜,流石峰上,能将青冥诀修炼到剑气境界的,寥寥数人而已,紫阳道人对她寄予厚望,没想到一朝挫败,竟落得如此下场。 赤霞谷,楚天佑,定海珠,嘿,二十四颗定海珠,光芒万丈,那是她噩梦的开始。 心神稍分,阳锁无人控制,自行起便,摇头摆尾晃了几晃,将那一缕游丝悠悠甩起,抛出一个个的线圈,或扁或圆,舒张不定,音波箭射入其中,如泥牛入海,湮灭无声。 阴锁攻,阳锁守,阴阳二锁合一,安德音根本无从抵御,阳锁从他脊背破体而出,游丝穿透经络,缚住原形,他浑身酸软,如被千万只蚂蚁咬噬,一丝一毫的力气都使不出,耷拉着双翅,不上不下,任人宰割。 魏十七听九黎的言谈,颇有网开一面的意思,也不为已甚,制服了金睛大鹏鸟,便即收回阴锁,将其解放。安德音身不由己坠落在地,摔地鼻青脸肿,眼冒金星,有气无力地呻吟着,头都抬不起来。 阮静将阳锁收入体内,怔怔道:“我走神了。” “没关系。”魏十七摸摸她的头,又收回手,有些尴尬,他总忍不住把阮静当成那个缠人的小萝莉。 阮静并不在意,低头细细寻思了一遍,道:“我知道了,再来试一遍!” 魏十七目视金睛大鹏鸟,问道:“安德音,你行不行?” 安德音声音颤抖,“仿佛远处高楼上渺茫的歌声”,期期艾艾道:“不……不……不行了……” “男人怎么可以说自己不行,快起来!” 安德音把头埋在翅膀下,感到深深的羞耻,他听懂了魏十七的调侃,但他确确实实硬不起来…… 魏十七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他拉着阮静走到角落里,将阴阳二锁的种种变化说与她听,阮静听得很仔细,方才的一番演练让她心中有了底,操纵阳锁配合阴锁并不困难,更为艰巨的挑战还在后面。 天禄对安德音嗤之以鼻,这一点点小苦头都受不起,亏他还好意思说“不行”。九黎关照了一声,她满心不乐意,掏掏摸摸,翻出一颗丹药,随手一丢,滚落在安德音面前。 安德音能察觉到对方的轻蔑,但他实在是有苦说不出,山河元气锁钻入体内,游走于经络窍穴,比任何酷刑都难挨,他宁可被抽筋扒皮,至少还痛得爽利些。 九黎道:“吃了它,歇口气,再来一次。” 安德音无可奈何,只得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