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逶迤而行,终于来到了杜节山前。 棲厉当先绕到右首山崖旁,分开茂密的藤蔓,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阴气失去阻挡,扑面而来,中人欲僵。他生怕魏十七起疑,解释道:“阴气逼人,老朽移了一丛九重葛过来,长密了遮挡阴气,鬼魂亦不来相扰。” 魏十七折下一根细看,葛皮坚韧如麻,蕴含着一缕若有若无的阳气。大瀛洲的物产,与下界截然不同,他两眼一抹黑,纵然有好物摆在眼前,只怕也不识。 二人钻入洞内,曲折向下,行不多时,便来到一个空旷的洞穴内,石柱石笋石钟犬牙交错,比比皆是,居中一个大尸坑,散落着无数人面鸠的尸骸,不腐不烂,蒙上一层惨白的严霜,阴气盘亘,鬼气森森。 魏十七绕着尸坑走了一圈,并未嗅到腐臭气息,他猜想坑底另有玄机,问了棲落,才知杜节山下有一道寒泉,正好从尸坑下经过,人面鸠死后投入此地,尸骸可保千年不腐。 魏十七微微颔首,低头寻思了片刻,命他在外等候,棲厉只道他要借助寒泉祭炼什么厉害的法宝,区区一坑尸骸,无甚用处,尽数赠与他也不妨,当下告退一声,到洞外守着。 魏十七取出通窍石,摩挲数遍,小心翼翼置于一石笋之上,数息后,尸坑下的阴气席卷而至,源源不断注入通窍石中,愈积愈多,一点阴冷的光芒骤然亮起,秦贞从石中飘然而出,立于魏十七跟前,身形虚实不定。 “这是……在哪里?”她的神情有些恍惚。 “上界,土著把这里称为‘七曜界’,我们在大瀛洲的杜节山里。” “七曜界?杜节山?”秦贞懵懵懂懂,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那可好了,咱们这算不算飞升?” “偷渡上界而已,算不上飞升。” 秦贞嘻嘻笑着,眼波流转,心情甚是舒畅,能再次见到师兄,比什么都好。魏十七跟她说了几句此界的情形,见她一阵虚一阵实,似有溃散之虞,便命她汲取阴气,继续修炼鬼道,定定心心度那“阳雷关”,毋庸着急。 秦贞自知身形有些不稳,便在洞内寻了一处阴气郁结的洼地,盘膝坐下,魏十七将通窍石放在她身前,看了她半晌,眼中不无怜惜。 忽听得洞外传来一阵争执之声,似乎棲厉试图阻挡什么人,又不敢无礼,对方咄咄逼人,不依不饶。他皱起眉头,大步朝外走去,行不数步,眼前骤然一亮,一头雪白可爱的异兽闯将进来,体形似狐,双眸通红,口喷白气,四足所履之处,冰霜凝结,寒意肆虐。 魏十七见它来势汹汹,冷哼一声,出手如电,已叉住它脖颈,那异兽呲牙咧嘴,一口寒毒蓦地喷将上来,竟刺得他双目发疼。 体内魂魄之力转了数转,将寒毒驱散,那异兽趁机挣扎欲逃,滑如游鱼,魏十七哪容它轻易逃脱,五指一紧,将它脖颈生生勒断,那异兽当即垂下四肢,头歪在一旁,眼半开半闭,没了气息。 魏十七正待将它抛入尸坑,与一干僵死的人面鸠作伴,忽然觉得不妥,略一凝神,发觉其魂魄未散,竟然是装死。他冷笑一声,抬起屠龙刀,抵住它柔软的腹部,那异兽顿时睁开眼,呜呜哀鸣,前肢合拢一处连连作揖,这一回是真的害怕了。 洞口传来一声怒喝,棲厉重重跌撞在山岩上,半晌爬不起来,一人噔噔噔冲将进来,喝骂道:“住手!敢伤了雪狐,定将尔碎尸万段!” 魏十七抬眼望去,却见一道童打扮的少年,面如冠玉,身材颀长,生了一副好皮囊,双眼盯着他手中的雪狐,焦急中透出惶恐不安。 魏十七猜到这雪狐并非他豢养的宠物,那道童多半是童仆之流,奉命照料雪狐而已。他将雪狐晃了晃,问道:“你是何人?大呼小叫的,好没礼貌!” 那道童见雪狐无恙,兀自在作揖讨饶,略略松了口气,傲然道:“放肆!你又是何人?胆敢对斜月三星洞的灵宠无礼!” 原来是斜月三星洞,魏十七懒得跟这种狐假虎威的小角色多费口舌,手腕微微一沉,刀尖已没入雪狐腹内数分,那雪狐大呼小叫,一忽儿装死,一忽儿挣扎,一忽儿讨饶,颇具灵性,让人觉得好笑。 道童这一惊非同小可,一迭声道:“住手!住手!快住手!” 魏十七理都不理,只管把刀尖一分分捅了下去,那道童只怕他害了雪狐,无法交代,急得满头热汗,忽然间福至心灵,叫道:“我是斜月三星洞的道童墨心,这雪狐是兰真人的心爱之物,万万不可伤它!” 此言一出,魏十七果然停下手,问道:“兰真人是何许样人?你又因何闯入此地?” 墨心扛出斜月三星洞兰真人的名号,没想到对方竟连听都没听说,气苦之下,只得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交代了清楚。 原来斜月三星洞传下四洞真人,其中广济洞一脉颇多女修,人物最出挑的,莫过于梅、兰二位真人。兰真人豢养了一头雪狐,嗜食阴寒活物,黄庭山中养不住,便命墨心带出山去觅食。 狐性狡诈,一旦离了黄庭山,哪里肯再回去,墨心也不敢过于拘束它,生怕它向兰真人进谗言,只得由着它的性子四处玩耍。这一日来到杜节山中,那雪狐嗅得山下寒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