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物的狂欢,是人族的灾难,一场屠杀拉开了帷幕,肉身是如此脆弱,轻而易举被爪牙撕裂,血如泉涌,柔软的内脏是无上美味,筋骨皮肉弃在一旁,过后再慢慢享用。 周吉心如铁石,看了几眼,招手将小白唤来。小白以为他看不下去了,又自恃身份,不愿出手,当下驾妖云近前来,敛袂道:“上师有何吩咐?” “有劳小白姑娘,去天坑将那关长虫请来见我。” 小白微一错愕,倒没有推辞,道:“若他避而不见……” 周吉淡淡道:“那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你不妨跟他说——算了,谅他也没这个胆子。” 小白听出他对关长虫颇为不屑,似乎对他的来历也知根知底,心中的疑惑愈盛,即便魏十七与他是故交,也不可能事无巨细,悉数相告,他究竟是谁?种种念头此起彼伏,她秀眉微蹙,将妖云一催,径直投天坑而去。 是可忍孰不可忍,过了十余息,潜伏在一旁的道门修士再也按捺不住,一声断喝冲将出来,愤然出手,一时间剑气如虹,宝光四射,统共二十一人,剑修十三,器修八,以一位中年虬髯大汉为首,彼此掩护,势如破竹,一口气斩杀了十余头妖物。 罗刹女见上师对那些人族的修士甚是留意,心中一动,道:“区区二十来人,并无强手坐镇,又能救得了几人?只怕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周吉不置可否,立于空中看了一阵,妖物渐渐稳住了阵脚,重重叠叠围上来,那些修士被迫结阵自保,不再如最初那般顺风顺水。虬髯大汉手提双剑,但凡有人遇到陷入危急,便上前救火,他双剑沉重,一剑竖劈,又一剑横掠,招式笨拙,如砍柴一般,偏生无有一头妖物招架得住。 僵持了片刻,一声怒吼鼓风而至,众妖物如潮水一般退下,却见一个身长三丈开外的魁梧巨人,迈着沉重的脚步冲将过来,面目狰狞可怖,嘴角露出尖利的獠牙,赤裸上身,只在腰间裹了一袭兽皮。 罗刹女解释道:“上师,那是关长虫麾下的一员猛将,自称‘桓犁’,钢筋铁骨,刀枪不入,力大无穷。” 周吉指指那虬髯大汉,问道:“那抡双剑砍人的汉子又是谁?” 罗刹女踌躇片刻,摇头道:“道门的修士,却是不识,之前也未曾见过。” 在桓犁跟前,那群人族修士犹如婴儿,他抬起毛茸茸的右脚迎头踏下,那虬髯大汉不敢硬抗,闪身让在一旁,“嗡——”一声巨响,脚掌落地,震得地动山摇,尘烟四起。震波滚滚四散,众修士东倒西歪,立足不稳,唯有虬髯大汉不为所动,抡起双剑狠狠砍去,叮当二响,如中精铁,桓犁弯下腰,双手合拢抄去,身躯虽然狼犺,行动却极为敏捷。 首当其冲有三位修士,二人催动飞剑,一人祭出蟠龙短棍,不约而同击向对手眼鼻要害。桓犁收回双手,拍苍蝇一般将飞剑接连打飞,顺手接住蟠龙短棍,随手一拗两断。 好不容易争得片刻的空隙,三位修士远远避开桓犁,脸色极为难看。他们亦算是道门青年一辈的佼佼者,此番冒险来到群妖聚集的天坑,一来是试炼,闭门造车,同门切磋,怎能与真刀真枪的搏杀相比,二来从凡夫俗子中挑选先天之体,为道门注入新鲜血液,以传承薪火,永世不绝,只是没想到连正主儿都没见着,就吃了个大亏。 自东溟城破之后,道门苟延残喘,沉寂已久,幸好有一位出身昆仑的剑修祖师,杀出重围,引领门人遁入西南,藏匿于穷山恶水中,苦苦支撑,才熬过悠悠万载岁月,迎来了一线曙光。修行乃是上苍的恩赐,先天之体万中无一,极为难得,之前道门只在荒野之地寻找传人,大海里捞针,谈何容易,天坑圈养了数百万之众,历经百代,不乏可造之才,但由于关长虫的缘故,道门始终未能插手。 然而否极泰来,不知何故,关长虫竟离了天坑,率一干心腹赶赴昆仑山,销声匿迹,不知所踪。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道门权衡利弊,决意火中取栗,博上一把,却没想到冒出个桓犁来,挡住了去路。 那虬髯大汉姓桂名云,师从那位力挽狂澜、硕果仅存的昆仑祖师,肩负重任,率道门中坚前来打个头阵,试探一回。这一试,倒摸着了对方的底细,果不其然,天坑除了桓犁留守外,关长虫等一干大妖,尽数远离。 他浓眉倒竖,眼瞪得像铜铃,陡然间大喝一声,双剑交击,一紫一青两道剑芒暴涨,绕着桓犁转了数圈,竟破不开他一身钢筋铁骨,无功而返。 桓犁为剑芒所袭,如中雷击,呆呆僵立片刻,硕大的身躯猛地往下一缩,矮了大半个头。他仰天吐出一道白气,弯下老腰,抡起栲栳大的拳头狠狠砸去,桂云进退如电,死死缠住桓犁,不让他腾出手来对付道门的后辈弟子。 缠斗片刻,桓犁连连为剑芒所创,毫发未损,身躯却一缩再缩。桂云心如明镜,对方纵然一身钢筋铁骨,旁若无人硬抗剑芒,终须付出些代价,慢慢磨下去,待他缩无可缩,便是殒命之时。桓犁亦察觉到不对劲,勃然大怒,当下弃了桂云,不顾剑芒如附骨之疽,冲着一干道门弟子痛下杀手,饶是桂云从旁相救,也被他双手各捞走一个,狠狠咬去脑袋,从断颈处吮吸鲜血,啧啧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