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元子与黑羽双双消失于剑域,荒海忽然陷入一片死寂,风平浪静,万籁俱寂,永夜在刹那降临,四月隐没,星辰不再闪烁,唯有天启宝珠一点微弱的血色,将青光淹没殆尽。魏十七的呼吸嘎然而止,这是黎明前的黑暗,风暴前的宁静,天地酝酿着什么危机,持续越久,爆发得越激烈。 天启宝珠停住转动,血光大盛,巴蛇法相缓缓钻出,笨拙地盘作一团,双目剩下两个深邃的黑窟窿,骨碎筋断,皮开肉绽,遍体鳞伤,无有一分完好之处。魏十七心中一沉,黑羽祭炼天启宝珠,不知下了多少工夫,巴蛇法相得“命星”之力,将烙印一分分磨去,付出惨重的代价,若他还在左近,未被剑域困住,又将是怎样的结果?他这一路太过顺当,终是小觑了天下英雄! 巴蛇法相张开大嘴,无声地咆哮着,喉间一阵蠕动,吐出一颗黑气缭绕的妖丹,绕着天启宝珠忽近忽远,欲迎还拒。那是地渊黑龙关敖的妖丹,巴蛇法相将其含于口中,炼化占为己有,这才由蛇化龙,最终成就上上品法相。 大变在即,时局岌岌可危,魏十七察觉到它的心意,渴求,畏惧,急切,忌惮,他并未将法相收回,任凭它自行抉择。他决意赌上一赌,看一看天命是否在己,运数是否所钟。 一刹仿佛数十载,恍惚之间,巴蛇法相猛地往前一扑,黑龙妖丹与天启宝珠双双嵌入空荡荡的眼眶中,化作两颗龙目。画龙点睛,在此一举,巴蛇法相层层崩解,剥去一层有一层,拼尽余力钻入魏十七后背,化作一副刺青。 法相入体,几近崩溃,幸得参天造化树倾注生机,勉强维系不灭。僵持数息后,天启宝珠猛地一挣,作困兽斗,魏十七哪容它再逃脱,心念动处,极天之上命星闪动,血光大盛,星力灌入体内,不遗余力,将其强行镇压。 最后一缕残余的青气亦被磨灭,直至此刻,他才将天启宝珠占为己有。 四下里悄无声息,玄元子与黑羽迟迟没有现身,天地的威压愈积愈厚,魏十七皱起眉头,忽然心生警惕,倏地挪开百丈。荒海齐齐塌落,一道白光冲天而起,如利剑直插苍穹,形同一狭长的“十”字,横空出世,耀眼夺目。 魏十七目瞪口呆,忍不住了一句,心情激荡之下,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他奶奶的!真他奶奶的!” 虚空震荡,黑羽挣脱剑域束缚,再现于荒海,鸟兽人身,展开三对漆黑的翅膀,略加闪动,便漾出一圈圈黑色的光晕,六道青气寸寸破碎,天庭符诏无风自燃,化作齑粉。 玄元子随后而至,剑域破碎,反噬己身,这一回,接连毁了三具化身,才将反噬之力化解,连神念都未曾逃出,损失着实不小。不过她也由此窥破了黑羽的底细,胸有成竹,指间捻起威力更胜一筹的“艮七”符,淡淡道:“束手就擒否?” 对手神通广大,手段层出不穷,黑羽张开三对翅膀,连破符诏剑域,连压箱底的本事都露了底,虽不落下风,自个也清楚此战毫无胜算。那玄元子身披宝衣,天启宝珠何等厉害,兀自奈何不了她,其余法宝更不用拿出来献丑了——念及天启宝珠,他心中一凛,急忙抬眼望去,不见踪影,亦感受不到气息,他目光落在魏十七身上,森然道:“天启宝珠何在?” 命星遥遥悬于头顶,星力鼓荡,凶煞之气弥漫天地,魏十七掌心亮起一点金光,黑羽急忙合拢三对翅膀,六龙回驭斩倏忽而至,急速飞旋,“断空斩”斩之不动,旋即化作“六龙枷锁“,黑羽横翅一扫,黑色光晕层叠漾出,将六条金龙推在一旁,不得近身。 魏十七右手缩在袖中,指间扣着一枚“九天十地阴煞针”,稍一踌躇,并未趁势偷袭。一来黑羽那三对翅膀不同凡响,戾气针未必能奏功,二来玄元子敌我未明,终须留上一手。 黑羽心如明镜,天启宝珠十有八九落入他手,魏十七摆明了车马,要与玄元子联手对付自己,他纵然心高气傲,此刻也不禁大感棘手,单是一个玄元子,就足够他喝上一壶了,再加上那阴险狡诈的魏十七,保不定会阴沟里翻船。他念头转得极快,将六翅一展,金龙溃退,身形虚实不定,玄元子早有防备,催动真元祭起“艮七”符,一声雷响,符诏飘落黑羽头顶,金光缠绕,七道青气扭成一团,将他定住。 黑羽如堕冰窟,不敢稍动,他一分分仰起头,颈椎嘎嘎作响,有如生锈的门枢。金光之中,青气扭曲缠绕,结成无数变幻的禁制,瞬息数变,如有十万大山当头压下,骨软筋酥,连三对翅膀都提不起来。是束手就擒,还是倾力一战?黑羽心中犹豫不决。恍惚只是一刹,他旋即回过神来,这才发觉心志为天庭符箓所慑,斗志消磨,只得长叹一声。 一入天庭成走卒,他终是逃不脱命运么? 玄元子暗暗感叹,碧落殿主神机妙算,一袭宝衣,三道逆符,堪堪将黑羽制服,若无他暗中相助,单凭自己,只怕未必能将其留下。 黑羽沉默片刻,涩然道:“玄元道友欲带吾去往何处?” 玄元子道:“押至餐霞宫,听凭宫主处置。” “……羽族前辈玉泉子早年飞升天庭,道友可知他近况如何?” 玄元子略一回想,道:“确有此人,玉泉子在骖鸾宫碧城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