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涛乃名符其实深渊四方之主第一人,烈焰只是虚相,一击之力凝而不散,尽数落在魏十七身上,没有分毫外泄,直如磨盘一般,地水风火,将“十恶星躯”层层消磨。魏十七长身而立,心如古井不波,星力如潮水涌动,源源不绝补全星躯,此消彼长,此涨彼消,与深渊伟力相持不下,借此磨砺肉身。 这是何等豪壮,又何等嚣张。 若星躯完满,又或命星不隔,或许这一战的结果将截然不同,然而臻于大成终非完满,人力有时穷尽,“十恶星躯”留有几处无法弥合的命门,往时无碍,此刻在深渊伟力压迫下,成为致命的破绽。 星躯的命门,便是颅顶、后颈、右臂腋下、脐上三分、左腿膝弯五处魂眼,五处灵机池。 欲成洞天,先立洞天,当年魏十七炼成五方破晓神兵真身,转而修炼秘术,以人身十二经络、奇经八脉、三百六十五处窍穴为根本,立魂眼为阵眼,肉身开辟一芥洞天,窥得大道,一步登天,成就真仙之躯。 魂眼乃是他得道的根本。魂眼亦是星躯的破绽。 灵机池鼓荡回旋,渐次枯竭,星力无以为继,伟力依然不绝,灯枯油尽,天旋地转,七窍泥塞,五感沦失,魏十七心神退入沉寂,十恶星躯节节败退,颅顶魂眼骤然闭合,一处灵机池随之崩毁。阵眼去其一,洞天塌落一角,天崩地裂,万物化作齑粉,参天造化树播撒生机,将塌陷的一角奋力撑起,枝叶婆娑,发出隆隆呻吟。 后颈魂眼闭合,灵机池崩毁,阵眼再去其一,洞天塌落小半,参天造化树生机泯灭,枯枝败叶坠落如雨,那座承载了无数过往和记忆,钢筋混凝土的森林轰然坍塌,散作一蓬时之砂,丝丝缕缕,冉冉升腾,永夜悄然降临,死寂浸染了每一寸天地。 星躯依然为伟力压迫,脐上三分魂眼闭合,五处阵眼毁其三,参天造化树再也撑 不住崩塌的洞天,节节折断,寸寸枯竭,连同根植的大地一并散作时之砂,往日生机勃勃的“一芥洞天”,已沦为触目惊心的荒芜废墟。生死之间有大恐怖,深埋于造化树下,藏身九头蛇皮袋中的深渊之子,从浑浑噩噩中惊醒,倏地跳到空中,四下里略一审视,顿时脸色大变,满头虚汗,一身肥肉乱抖,覆巢之下无有完卵,天地崩坏,难逃灭顶之灾,却是往哪里去躲? 正慌乱之际,忽然窥见远处一道佛光冲天而起,如擎天巨柱,支撑起半壁洞天,他病急乱投医,顾不得细看,现出七命妖兽原形,两条蛇颈,三足六翼,吼声如雷,拼了老命扇动翅膀,化作一抹黑影,一头撞入佛光之中。 佛光镇压血气,浑身力气为之一空,深渊之子冷不提防,从云端栽落祇树给孤独园,笨重的身躯砸出一个深坑,哼哼唧唧,一时间爬不起来。 右臂腋下、左腿膝弯二处魂眼齐齐闭合,阵眼齐毁,“一芥洞天”彻底失去支撑,土崩瓦解,滚滚向内崩塌,无移时工夫,时之砂从四面八方压来,将祇树给孤独园围得水泄不通,佛光摇曳动荡,层层收缩,若不堪重负,随时都会熄灭。 深渊之子肚子里叫苦连天,浑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血气沉沦,纹丝不动,妖兽的身躯不听使唤,化不成人形,他心知大难临头,挣扎着伸长头颈,却见浮图讲堂屋宇楼阁一忽儿千疮百孔,一忽儿腐朽塌坏,一忽儿回复如新,这是时光之力来回涤荡的结果,佛光撑不了多久,眼前仅存的一切都将化作蓬蓬细沙,什么都留不下。 求生执念无比强烈,深渊之子目光乱扫,忽然发觉不远处矗立一座恢弘大殿,屋檐樑脊业已掀去,居中一尊古佛结趺跏坐,双手捏定法印,面目模糊不清,掌心跳动着一团纯青色的火焰,火焰中似乎蕴藏着无数世界。深渊之子如遭雷击,神魂深处亮起一点心光,蒙蔽的记忆如黑夜的海,被一道突如其来的闪电照亮,那火非是凡火 ,乃是烧结万物的焚天之火! 一个强烈的意念撞入脑海,只要夺下那团焚天之火,只要夺下那团焚天之火——深渊之子挣扎着撑起笨重的身躯,扑动翅膀,踉踉跄跄迈开大步,伸长了头颈扑向大殿。佛光不断向内收缩,祇树给孤独园一层层化作时之砂,深渊之子抢在一切崩解前踏入大殿,张开大嘴咬向焚天之火,只要吞下此物,他便能获得无穷无尽的力量,足以分开时之砂,冲出崩塌的洞天,撕开魏十七的肉身,重归于深渊的天空下。 一念既生,伏于心窍深处的磅礴星力骤然炸开,七命妖兽的躯壳土崩瓦解,深渊之子绝望地大叫一声,神魂扭曲,痛苦万分。佛光倏地缩成一团,裹住古佛掌心那一团焚天之火,冉冉升起,分作两枚方不方圆不圆有棱有角的血舍利,倏忽消失无踪。浓稠的黑暗从四面八方涌来,万物化作时之砂,洞天凭空抹去,仿似从来不曾存在。 魏十七四肢拄地,背脊弯成一道弓,身躯越伏越低,魂眼闭合,灵机池崩毁,一芥洞天荡然无存,付出的代价虽然惨重,但神智清醒未失,星躯破绽已去,终于在深渊伟力洗炼下,迈过了那一条线,完满无缺。“咚”,心脏猛地一跳,如焦雷乍响,“咚咚”,两声略轻的回响,相应相和,魏十七缓缓站起身,沐浴在伟力笼罩下,如同轻风拂面,他凝神内察,胸腔之中,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