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打独斗,藏兵镇将自是不惧,但此际深入敌阵,正当群魔乱舞,哪有余暇施展手段从容应对,他一时间目露凶光,唤动心意,“噗”一声轻响,颅顶腾起一团纯青色的焚天之火,千百血影骤然静止,一一悬于空中,如风中之烛,摇曳不定。樊拔山大感意外,镇将各逞神通,万变不离其宗,他大多了然于胸,但头顶一团青火,照定血气变化,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虽然样子看上去有点蠢,终是实打实的手段。 藏兵镇将坐定独角乌烟骓,双臂幻化出重重虚影,八棱破甲槊吞吐伸缩,瞬息连灭十余偏将牙将,爆开一团团血雾,尸骨无存。樊拔山立定脚跟,现出身形举目投望,周身血气翻滚,血影如离弦之箭,倒飞而回,一一纳入体内,然而被焚天之火照定的百余具血影,竟不听召唤,收之不去。藏兵镇将闷哼一声,深吸一口气,将残留的血影血雾尽数吸入鼻窍,焚天之火随之沉入颅顶,将血气一扫而空,涓滴不剩。 焚天之火一现一隐,耗去海量血气,得不偿失,藏兵镇将心知遇到劲敌,双眸血光大盛,圈转独角乌烟骓,一马当先杀去。樊拔山却不愿与他硬拼,化作一抹血影,在虚实之间变化不定,将对方拖住腾不出手,麾下大军一股脑围上前,如磨盘一般层层碾杀,局势陡然反复。 藏兵镇将入世未久,兵将成色不足,及不上樊拔山手下这支千锤百炼的强军,一旦遇挫,兵锋顷刻间土崩瓦解,铁血命气一落千丈。正当苦斗之际,樊拔山忽然暴退数丈,藏身千军万马之中,如一滴水融入江海,就此消失无迹,数息前立足之处,冻土豁然开裂,黑烟滚滚冲天而起,乌照暗中偷袭扑了个空,下一刻百余道血影从乱军中涌出,倏忽合而为一,一拳击在他后腰。 血气无异于大补之物,乌照不避不让,硬接这一拳,不料血气凝而不散,丝毫不泄,拳力如利刃破入体内,他不禁尖啸一声,身躯随之化作黑烟,腾空而起。樊拔山一击得手,哪容他轻易脱身,血影再度蜂拥而出,真身藏于其中,伺机痛下杀手。 藏兵镇将缓过一口气,手下兵马只剩下小半,正浴血 苦战,毫不犹豫弃下乌照不顾,收拢残军扭头杀出重围,不再作无谓的消耗。乌照肚子里暗暗叫苦,同在大人手下混饭吃,并肩围剿过南方之主山涛,原以为有几分香火情,不想那厮如此绝情,如此冷酷……大敌当前,唏嘘之念一掠而过,乌照使个神通,黑烟一化十,十化百,百化千,漫天乱舞,分辨不出虚实真伪。 乌照存了脱身之心,却也拦不住他,樊拔山不为已甚,血影纵横决荡,将黑烟一一扑灭,旋即撞入将领体内,占据肉身,如臂使指,重整大军从后包抄。樊拔山接管大军,心念甫动,血影响应如神,兵力聚拢成一个拳头,脱胎换骨,以雷霆万钧之势,先后击溃魔兽异物,直奔樊鸱而去。 这才是血战的真面目,堂堂正正两军相击,个人的武勇不过掀起一团小浪花,左右不了大局,除非是深渊主宰真身降临,机缘凑巧,或有一击定乾坤之力。在樊拔山心中,藏兵乌照之辈,不过是一盘散沙,自取其辱罢了,也唯有樊鸱指挥的魔物大军,才勉强值得看看。 不过风屏谷外的这场大战,归根到底只是余兴,真正的胜负,要落在风屏谷内。樊拔山百忙之中仰头望去,眼梢瞥见九瘴兽王足踏瘴气,破空遁向风屏谷,背上驼了一人,气息晦涩,若有若无。他不是第一次见着此人,当年的百岁谷,之后的藏兵洞,如今的风屏谷,横空出世,一飞冲天,樊隗若压不住他,千军万马厮杀,即便赢了,也无济于事。 大军倾巢而出,风屏谷内空虚冷清,连人影都看不到,樊隗全神贯注操纵血气,忽然心肝一颤,血手送了一隙,那物事趁机撕开一道裂缝,卷去小半血气,重又坠入地穴。樊隗挺直身躯,胸中恼怒万分,缓缓扭转头瞪向来人,脸上肌肉一阵跳动,狞笑道:“原来是你!” 九瘴兽王承受不起西方之主的怒火,乖乖避在一旁,魏十七恍若不察,目光投向青石之上三十六枚血舍利,胸腔内三颗心似有感应,跳得有些紊乱。樊隗不知地穴下的物事是什么,他却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同声相应,同气相求,血舍利召唤血舍利,樊隗谋取之物,乃是一枚未经祭炼的血 舍利,留存下一缕纯粹佛性的“原石”。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这一枚血舍利,他势在必得,哪怕撕破脸打灭樊隗,也再所不惜。魏十七指了指地穴,静静道:“此物我取了,你若退去,可免一场争斗。” 他知晓此物的珍贵,亲身来夺,樊隗不得不承认,对方确实有资格说这个话,但他又如何肯轻易放手。弱肉强食,胜者为王,这是深渊的铁律,拨弄口舌无济于事,樊隗招手收去血舍利,双臂交叉抱于胸前,后背缓缓探出八条触手,暗中催动破灭法目,左眼深深陷入颅骨中,涨大了一圈,瞳仁漾起层层血光,聚拢于一处,凶芒频闪,蓄势待发。 魏十七毫不犹豫祭起诛仙金符,脑后现出七重光轮,金光流转不息,三颗心脏在胸腔中有力地跳动,恍惚之间,一座满目疮痍、残缺不全的佛国降临于世,将方圆百丈挪出现世,菩提古树镇于东南,娑罗双树镇于西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