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船出海数日,避开安定港,从外海兜转北上,一头撞入飓风,失去了控制。天地之威,非人力可抗衡,桅杆脆如麦秆,顷刻断为两截,船身“嘎嘎”巨响,邬仝和白蔻被抛出舱外,落入苍茫大海,转瞬消失了踪影,偌大的渔船像一片枯叶,在风头浪尖浮沉,一忽儿抛上高空,一忽儿跌落谷底。 甲板湿滑倾斜,夏荇紧紧抓住缆绳,东倒西歪,大声叫着妹子的名字,他的声音被呼啸的风暴湮没,低若蚊吟。海水如刀如剑,劈头盖脸打来,一浪高过一浪,船老大拼命把住船舵,脸色惨白,听天由命,他大半辈子在海上讨生活,从未遇到如此突兀的飓风,没有任何征兆,刹那间乌云压顶,风暴席卷天地。 又一个滔天巨浪拍下,船老大连人带舵卷入海中,渔船承受不住重压,四分五裂,众人落入冰冷的海水,抱住木片挣扎求生,死亡的阴影笼罩在他们头顶,随时都会收割下一个牺牲者。 不知过了多久,彤云散去,风势渐弱,海面上漂浮着渔船的碎片,载沉载浮,不见人影。 夏芊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她被遗弃在刺骨的冰窖里,穿着单衣蜷缩成一团,冻得瑟瑟发抖。黑暗之中,有一只温暖的大手,在自己胸腹间一掀一按,苦咸苦咸的鲜血汩汩涌出,打湿了她的胸口。 她大叫一声,猛地睁开眼睛。 灿烂的晚霞映入眼帘,光影流动,时刻变幻着瑰丽的色彩,她觉得刺眼,不觉皱起鼻子,伸手遮在额头,舍不得错过。是在人间,还是阴曹地府?夏芊有些惶恐,随即回过神来,哑然失笑,阴曹地府哪有如此璀璨的霞光。 她慢慢转过头去,却见一人背光而坐,五指按在自己胸腹间,一掀一按——胃里翻江倒海,她剧烈咳嗽,佝偻成大虾公,涕泪交流,呕出的不是鲜血,而是苦咸的海水!夏芊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这下子出糗出大了! 吐了一阵,胃中海水所剩无几,夏芊大口大口喘着气,湿漉漉的衣衫裹紧身体,海风一吹,寒意顿作,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魏十七伸手在她眉心一点,一道暖意勃然而作,热 流涌动,筋骨脏腑如同浸泡在热水中,夏芊舒服得呻吟一声,满脸通红,周身水汽氤氲,无移时工夫衣衫干透,精神为之一振。 “我们……这是在哪里?”她渐渐记起发生的一切,脸色微变,嘴唇颤抖,声音连自己都觉得陌生。 “似乎是个荒岛。” 夏芊挣扎着爬起身,四顾无人,心中尚有一丝侥幸,道:“只剩我们两个吗?其他人呢?” 魏十七道:“船破遇难时,只来得及捞到你,其他人……死生有命,听天由命,想开点。” “死生有命……”夏芊腿一软,颓然坐倒在沙滩上,把头埋在膝盖间,久久不语。 魏十七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天色一点点暗下来,潮水冲刷着沙滩,越涨越高,他拉了夏芊一把,道:“涨潮了,先找个地方歇歇脚。饿吗?” 夏芊腹中空空如也,之前吃的一点东西,连同海水一起吐得干干净净,此刻被他问了一句,顿时饥火升腾,肠胃咕噜噜叫了几声。魏十七迈开长腿,走进一片稀疏的椰林,仰头挑了一棵,伸手在树干上一拍,扑通扑通掉落七八个椰子,果皮青涩,尚未成熟。 夏芊快步跟上前,忍不住道:“青椰子还没熟,能吃吗?” “喝椰汁是这种椰青好。”魏十七摘下一只椰子,用毒龙剑劈开一道缝隙,递到她手中,夏芊用衣袖擦了擦,凑着椰壳喝了几口,果然香甜口渴。喝完椰汁,破开椰壳掏出椰肉,雪白爽脆,很有嚼头,夏芊胃口不大,吃半只就饱了,觉得口齿生津,飘飘欲仙。 她仰头看了看高耸入云的椰树,心道,也幸亏有羊先生在,摘这椰青才如此轻易,换成她孤身到此,只能望而兴叹,椰树如此高大,又如此粗壮,她这小身板体弱力微,撼都撼不动。唉,光有运气还不够,就算逃过海难,沦落荒岛,也要有足够的手段,吃的喝的不会从天上掉下来,万一还有毒蛇猛兽……她打了个寒颤,凑到魏十七身旁,离他近一些。 魏十七四下里打量一番,穿过椰林,举 步往荒岛深处行去,地势渐渐抬高,怪石嶙峋,草木渐生,一座黝黑的大山巍然矗立,月光如泣如诉,照亮了悬崖和峡谷。若孤身到此,他自然不惧,但夏芊走了大半天,腰腿酸软,气喘吁吁,显然是撑不住了,魏十七停下脚步,寻了个避风的草窠,将毒龙剑插于一旁,招呼她坐下歇息。 什么丑态都被他看去了,夏芊也不再装矜持,一屁股坐在草窠中,背转身脱去鞋子,用力按揉脚心,心中想着,如有热水烫烫脚,该有多解乏。揉了一阵,夏芊似乎记起什么,悄悄回过头去,却见羊护站在不远处,望着大山若有所思,没有留意自己,她飞快收回手,指尖凑到鼻下嗅了嗅,脸色一苦,露出嫌弃的神情。她是凡夫俗子,不是什么吸风饮露的小仙女,走了这许多路,脚底难免有些异味,夏芊素来爱干净,忙穿上鞋子,垂着手指,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她定了定神,慢慢走到魏十七身后,小心翼翼道:“羊先生,这山中可有淡水?椰汁太甜,嘴里有些腻。” 魏十七指了指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