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账”二字入耳,天狐老祖心中先是一怔,旋即醒悟过来,眼前之人定是妖皇罗霰曾提及的弥罗宗主魏十七,当年他一缕意识降临下界,夺了“虎兕出柙刀”器灵寄神,无意中得罪其人。这一缕意识始终未能回归本体,天狐老祖并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罗妖皇又语焉不详,也就没怎么放在心上。魏十七神通广大,凶名赫赫,他多有耳闻,但此地并非“大裂谷”,纵有通天手段也无从施展,天狐老祖呵呵笑道:“久闻大名,缘悭一面,不知魏宗主有何旧账要算?” 魏十七摊开手掌,血丝氤氲升腾,勾勒出虎兕儿的身影,瘦瘦小小一童子,唇红齿白,眉清目秀,眉心嵌了一枚白/浊的玉珠,薄雾弥漫,忽散忽收,老气横秋笑道:“老夫乃天狐老祖,降临此界,暂借这具器灵之身一用,日后定有厚报。”过了数息打个饱嗝,咂咂嘴回味道:“匆匆降临于此,饥馁难忍,便将他一口吞了,勉强吃个半饱。坏了阁下一个徒弟,来日当奉还一双佳徒,老夫断不会忘记!” 魏十七随手一捏,虎兕儿的身影随之溃散,天狐老祖摸着下颌若有所思,冥冥之中气数相合,他心如明镜,此番言语确实出于本人之口,并非对方捏造。原来不仅夺了他一柄杀伐利刃,还坏了他一个徒弟,身外之物也就罢了,衣钵佳徒却不容有失,这一笔“旧账”确实躲不开,就算牵扯到正身也不为过。不过天狐老祖乃上古大妖,桀骜不驯,无法无天,哪里肯随随便便低头服软,漫不经心道:“原来如此,也罢,老夫便认下这笔旧账,魏宗主待要怎么算?” 阴鬼鹤两只三角眼始终注视着魏十七,一双鸟爪所在袖中掐掐算算,一根弦越绷越紧,他毕生精研“大衍神算”,谋定而后动,对危机再敏锐不过,饶是如此,也推算不出警兆从何而来。此刻听天狐老祖语气中不无挑衅之意,心中打了个咯噔,暗道一声“不好”,急待出言缓颊一二,却已然迟了一步,却听苍穹深处一声巨响,彤云旋开,劫雷从天而降,电光如一条巨龙,咆哮着扑向魏十七。 劫雷轰顶,天地震怒,天狐老祖大吃一惊,不知为何有此异兆,心念一转,旋即明白过来,那魏十七好不知机,居然在下界施展神通,招惹天地排斥,降下劫雷劈他。劈得好!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就算劈不死他,生生耗去元气,到头来无路可投,只能灰溜溜退回“大裂谷”! 阴鬼鹤正掐算到要紧处,雷声震耳欲聋,心神稍分,袖管双双开裂,“刺啦”一声响,化作碎布翻飞,露出两只颤抖的鸟爪,他心中一沉,不及招呼天狐老祖,身形暴退百丈,如惊弓之鸟,一颗心顿时沉入谷底。 血气神域无声无息向前蔓延,将天狐老祖笼罩在内,阴鬼鹤鬼使神差先退一步,躲过一场劫难。劫雷落入神域,为法则之力扭转数分,擦着魏十七的身躯劈了个空,刹那间烟消云散,化作一抹明亮刺眼的雷纹,荡漾扭曲,变幻不定。 天狐老祖微微眯起眼睛,隐隐觉得哪里出了岔子,劫雷竟被对方轻易收去,雷纹每一瞬动荡,都令他心中发毛,大为忌惮。正踌躇之际,却听阴鬼鹤遥遥喝道:“渡河未济,击其中流,万不可任其蓄势!”话音未落,第二道劫雷轰然劈下,声势愈发浩大,仍被血气神域稳稳收去,雷纹交织于一处,蕴藏毁天灭地的大威能。 天狐老祖幡然醒悟,体内血脉瞬息沸腾,厉啸一声,现出“天狐真身”,后尻扬起一十二条雪白的狐尾,妖气冲天而起,搅动万里彤云。他不顾一切现出天狐妖身,惊动此界天地,第三道劫雷竟弃魏十七不顾,转而劈向天狐老祖,孰料血气法则强行扭转劫雷,与之前雷纹融为一体,没有分毫外泄。 天狐老祖早有准备,一十二条狐尾齐齐摆动,正待遁空避去,身躯忽然一沉,竟纹丝不动。大惊之下,他只得鼓荡妖气,凭天狐妖身接下天地之威,不想对方竟半道插手,将劫雷拦下,天狐老祖为之愕然,那魏十七没由来横插一杠,究竟意欲何为? 三道劫雷合而为一,雷纹瞬息万变,魏十七伸手一指,电光宣泄而出,如洪流般将天狐老祖淹没,如同一轮白日冉冉升起,天地间白茫茫一片。阴鬼鹤看在眼中,心惊胆战,对劫雷的忌惮铭刻于妖族血脉深处,与道行胆气无关,他目睹这一幕,暗暗叫苦,埋怨天狐老祖为何要逞强,当退不退,去跟劫雷较什么劲,就算撑过去也占不到什么便宜,白白损耗元气! 天狐老祖有苦难言,他何尝不愿退避三舍,如能选择,他宁可不与魏十七打照面,躲得越远越好!眼下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挣不脱法则之力的束缚,只能使出浑身解数,一宗宗法宝接连祭起,被劫雷一卷顿成废铁,杯水车薪,于事无补,到最后只能扬起一十二条狐尾,将身躯裹得严严实实,硬抗命中注定的劫数。 单是三道劫雷,哪怕同时劈下,也奈何不了天狐老祖这等上古大妖,然而劫雷得雷纹加持,威能猛增百倍,天地毕竟是无知觉的死物,无从分辨其中的差别,并未作出激烈反应,仍按部就班酝酿劫雷。一击得手,魏十七收拢血气神域,气机尽数敛于体内,天地之威失去宣泄的对象,闷雷隆隆不绝,在苍穹深处滚来滚去,渐远渐低,彤云徐徐散去,现出一轮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