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空黑日”落于十二碧城,如骨鲠在喉,噬脐莫及,革真人错愕之余,并未仓促推动“碧落之气”,他立于空中静静注视着对方一举一动,相距不过数丈之遥,却为重重时空阻隔,可望不可即。魏天帝朝他看了一眼,视野内烟霭茫茫,种种不可名状,心中有所察觉,革真人能望见他,他却看不到革真人的身影。 十二碧城乃“碧落之气”衍化,动念间即可恢复如初,魏天帝等了片刻,视野内满目疮痍,不见革真人有所回应,微一沉吟,举步踏上前。“陷空黑日”微微一颤,亦步亦趋,跟随他向前挪去,一路鲸吞鲲吸,将碧城废墟一扫而空,到头来不过落得几缕“碧落之气”,九牛一毛,无碍于大势。 魏天帝气意与十二碧城勾连在一处,一步步走得极稳极慢,似乎在寻找什么。革真人原本不以为然,此刻却皱起眉头,忽而记起一事,顿感棘手。当年他与无妄子、浑天老祖瓜分“虚元天”,将星辰挪入碧城,充当资粮,时至今日已炼化大半,诸位城主手中仍有剩余,多寡不匀,魏天帝若循着星力找上门,辟尘子等却挡不住“陷空黑日”吞噬之威。 革真人眉梢微挑,抬掌按落,“碧落之气”一转,主城顷刻间恢复原状,将星力隔绝,顺势挪移辅城,藏入时空深处。魏天帝停下脚步,偏转头向一处楼台望去,却见革真人立于屋 顶,衣袍猎猎,檐下铁马叮当乱撞,一忽儿急一忽儿缓。 十二碧城长存不灭,革真人化身万千,无所不在,要在主城内将其击败,无异于痴人说梦,魏天帝亦不作此想。此番他孤身闯入“清元天”,索取“虚元天”星辰故物,存了以身为饵的心思,若革真人执意不肯,将他客客气气礼送出境,也只能另谋他法,反之双方既然撕破脸,他也不惮于闹个天翻地覆。 魏天帝屈指震动“陷空黑日”,又一道湍流滚滚扩散,横空出世,摧枯拉朽,这一回革真人并未坐视不理,挥出一道“碧落之气”将其截下,护定主城不失。然则“陷空黑日”吞噬万有,“碧落之气”虽是无形无质之物,一旦显露形迹,即为黑日吸摄去,白白损耗小半。但他若放任不管,一旦主城坍塌,魏天帝便可循星力指引杀入辅城,两害相权从其轻,此举亦不得已而为之。 见对方针锋相对,魏天帝稍加思索,不再攻击主城,转而推动“陷空黑日”继续膨胀,撼动十二碧城根基,革真人不得不接引“碧落之气”与之相争,转而被黑日不断吞噬,只进不出,怎么都填不满无底洞。对方神通广大,有备而来,“妙元天”又迟迟没有动静,看来浑天老祖也已插手,一报还一报,逼迫无妄子作壁上观,革真人不再缩手缩脚,十二碧城轰然巨响,一一浮现于虚空,千万条“ 碧落之气”倒卷而起,合而为一,汇成一道浩浩汤汤的洪流,径直撞向“陷空黑日”。 魏天帝瞳孔微缩,执定法则,“虚元天”星辰尽皆亮起,隐隐连成一体,身心不为所动,但在碧落道法冲刷下,仅能自保,无暇顾及其余。“碧落之气”以排山倒海之势撞入“陷空黑日”,如泥牛入海,数息后异变忽起,原本不断鼓胀的黑日剧烈颤抖,吞噬戛然而止,边缘不断向内塌陷,急速收缩。 十二碧城固若金汤,气象森严,革真人拂袖按定“碧落之气”,定睛望去,却见魏天帝默默立于黑日之旁,静观其变,非是不愿,而是不敢胡乱插手。眼看“陷空黑日”一溃千里,从庞然巨物收拢至碗口大小,似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撑住,忽涨忽缩,扭曲不定,一缕缕毁灭的气息钻将出来,令人不寒而栗。 革真人不觉皱起眉头,“陷空黑日”若一气炸开,虽不至夷平十二碧城,收拾手尾却也是不小的麻烦。他暗中推动“碧落之气”,欲将魏天帝连同黑日一并挪出,数番发力都徒劳无功,无论其人或其物,气机与十二碧城勾连一处,密不可分,落得如此两难境地,追本溯源,他就不该放对方入碧城。 随着毁灭的气息一丝丝散出,“陷空黑日”渐次稳定下来,魏天帝双眸为之一变,一作血瞳,一作银瞳,无数星符明灭隐现,看了片刻,徐徐伸出手 去。革真人眼皮一跳,却见他指尖探入黑日,搅动片刻,引出一团转动“碧落之气”,稳稳托于掌心。他仔细分辨,气团之中掺杂了些许杂气,四两拨千斤,推动“碧落之气”盘旋不息,不令其聚,不令其散,如游鱼在网,无从脱逃。 革真人“咦”了一声,若有所思,拇指食指中指捏了个法诀,虚虚点去,那一团“碧落之气”如遭雷击,瞬息分化百十,挣脱束缚,如惊弓之鸟四散而飞,剩余杂气绞了个空,汇拢成一团,袅袅冉冉,缠绕在魏天帝指间,恋栈不去。革真人微微眯起眼睛,心如明镜,原以为合“清元天”、“玄元天”、“妙元天”三位天主合力,已将“黄泉之气”彻底扑灭,没想到“陷空黑日”深处仍有根本道法残存,时隔多年,再度显化出世。 “虚元天”天主瞿鱼龙瞒天过海,借鱼玄机之身从寂灭归来,苟延残喘,不敢以真面试示人,不过是疥癣之疾,黄泉道法未灭,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革真人五指一紧,十二碧城地动山摇,“碧落之气”卷起滔天狂潮,如乌云般层层叠叠压上,密云不雨,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