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方道:“家父之意,你们将擒去的人尽数交还,我们便将俘虏放归一半;待你们将孙立将军送归,我们再放一半俘虏。至于以后之事,以后再看。”
邓飞听了不由焦躁,怒道:“你这厮这般会算账,如何不去做买卖?我们昨夜擒了你不下三百人,便是善战的头目,也有五个,你拢共不过拿我四个人,还这一半那一半,不知道的,还道是你们打赢了?”
宗方倒是沉得住气,微微一笑,只看着曹操不语。
曹操怎肯折邓飞脸面,澹澹道:“我兄弟的话,就是我的话。至多三五天,便能调来千军万马,届时打破你城子,鸡犬不留。”
宗方脸色未变,强笑道:“家父说了,武大官人虽野心勃勃,但胸中乾坤锦绣,是个英雄人物,想来绝不会滥杀无辜。”
曹操一双眼冷冷看着他,不露半分虚实:“若被世人言语左右,那也不配称作英雄。宗公子不必和武某说耍,既然已是众志成城,那城中便没有无辜。”
宗方脸上终于失了笑意,抱拳道:“既然如此,此事非在下所能主张,待我回去禀告家父。”
曹操忽然笑道:“来回传话,我麾下一小卒亦可为之,何必大材小用,劳动宗公子往复奔波?”
秦明、邓飞会意,飞马抢出,直取宗方,宗方脸色大变,正待逃走,忽听一声娇叱:“休要伤我父亲!”
旁边小路奔出一匹白马,马上一个骑士,抬手两箭连珠,秦明、邓飞只觉头盔一震,两朵盔缨掉落各自怀中,二人急忙勒住战马,这才看清那骑士竟还是个女郎。
这二将不由惊疑不定:射掉盔缨已是惊人手段,那盔缨不随箭后落,反往前坠,可见其对箭失力道的控制已入化境,若非亲眼所见,谁能想到区区十几岁的女子,竟有这般神技?
宗方见了女儿,却是大怒:“祖翁叫你家中禁足,你如何敢偷偷熘出?”
宗允儿鼓起脸,顶嘴道:“我不出来,他们岂不是要欺负你。”
曹操马上拱手道:“多谢姑娘箭下留情,不曾伤我两个兄弟。”心下暗自庆幸,若折了秦明邓飞,当真只能不死不休。
“住口!”宗允儿却是瞬间色变,瞪着曹操,大眼睛中满满愤怒:“我还当你们是好朋友,不料竟然真是坏人,你要打我们的城,要把我们都杀了,这都是我亲耳听见,果然是我宗允儿看错了你们!”
说着伸手在箭囊中一摸,随即拉开弓,对准曹操:“还不退去!本姑娘现在便杀了你!”
曹操微微一愣——那弓弦上分明空无一物。
“此女在吓唬我?”这个念头刚生,心中强烈的不安就改变了曹操的想法,忽想起初相识时,宗允儿便曾自诩:“我要真施展出无影箭的绝技,只怕天下无人能逃出。”
难道世间还当真有无影无形之箭?
曹操一时吃不透她虚实,却将胸膛一挺,凝肃道:“我若有事,我的兄弟们必然踏平登州!”
宗方急道:“允儿,莫要动手。”
曹操接着道:“这样吧,看在宗姑娘的面上,只要令祖令尊肯还我四个兄弟,武某这便退走,俘虏亦尽数还你,只要宗通判还在一日,武某及麾下兄弟,不履登州寸土,宗公子觉得如何?”
宗方略加思考,道:“孙立将军,也当还我。”
曹操道:“孙立乃是栾廷玉的师弟,本来就没想伤他。我答应你,回去之后,立刻放他走路。”
宗方点头道:“既然如此,且容我回报家父!”
又对女儿喝道:“收起弓箭,随为父回城!”
宗允儿缓缓收了弓箭,做了个把箭支放回箭囊的动作,曹操睁大了眼细看,还是不曾看清她手上有东西,愈发惊疑不定。
宗家父女飞马而去,曹操亦不停留,径自驱兵来到登州城下。
登州城门紧闭,城头上有许多百姓,拿着诸般器械,见了都惊呼道:“贼人来了,贼人来了。”
曹操在弓箭射程之外列开阵势,下令将俘虏的官兵民壮,尽数推在前排跪下,后面长枪抵住背心,显然是一言不合,便先拿这些人开刀。
城头之上军民,许多都认得这些俘虏,有些更是至亲,见这般情形,顿时乱了起来,哭的哭,骂的骂,军法官连声喝斥也镇压不住。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城门忽然大开,几十名做公的,推了四辆囚车出来,里面装的,正是栾廷玉、石秀、穆弘、周通四个。
石秀见了曹操,开口叫道:“哥哥,不必以我等为念,当战则战!”
骑马在侧的宗允儿喝道:“住口,胡言乱语,本姑娘杀了你!”
石秀伸着脖子道:“你杀你杀,你杀了我,正好免我哥哥为难。”
穆弘等都大喝道:“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十八年后还是条汉子,来杀。”
宗允儿怒道:“姓武的不是好人,之前还说要杀得我们鸡犬不留,你们、你们为何替坏人做事!”
石秀看着姑娘急得眼眶含泪,微微心软,说道:“似你祖父这般好官,全天下也没几个,就算你祖父,也不过护得治下之民少受些苦楚,我哥哥的志向,却是让天下无人受苦,你道他是坏人,我还道你祖父这般明知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