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辜怀信的这座大殿里,属于季少卿的天门神通重现!
这一幕若被天涯台那一战的观者们所见,势必引起极大的震撼。
但辜怀信毕竟是辜怀信。
他坐在那里,连眼皮也未抬一下。
“这不是真正的天门。”他淡声说。
竹碧琼瞧着他:“如果当它是真的,那它就可以是真的。您可以告诉我,天门神通更多的细节。它就可以更真一些。”
“就算再逼真,也不是真。有什么意义?”辜怀信问。
他当然知道这是多么强悍的表现,当然知道这有什么意义。
所以这个问题,仍是一种考验。
竹碧琼只问:“做您的弟子,需要面对像您这样的对手么?”
辜怀信笑了。
这是他今天的第二次笑,与第一次克制的冷冽不同,这一次,他是真正意义的笑了一下。
他不由得想,不管怎么说,这个竹碧琼,的确曾经是他这一系的人啊。
可是……
他看着虚空中那扇隐约的门户,抬起一根手指,往下一点,说道:“天门之下,禁止飞行。”
他的手指又往一抬:“天门之,我撑着。”
不等竹碧琼松一口气,他又道:“这是我曾跟少卿说的话。”
他的声音很和缓,所以很哀伤。
这一刻他不再是靖海长老,不再是当世真人,而只是一个陷入回忆的、痛失爱徒的老人。
气氛一时凝固了。
“作为一个派系领袖,有无数的人,跟着我吃饭。我需要考虑利益,我的任何一个选择、任何一个决定,都需要权衡利弊。但因为如此,就要抹去我所有的情感吗?我是当世真人,看得到世界的真,却守不住心里的真。”
“我身后的人,要吃肉,推着我抹掉悲伤。我身前的人,有大局,压着我不许悲伤。”
辜怀信轻轻皱起眉,用一种困惑的、蕴着怒意的眼神,看着竹碧琼:“怎么你这样一只小小的、已经完全与我无关的蝼蚁,也敢无视我的情感呢?”
那恐怖的压迫,没有亲身面对的人,完全不能够想象。
山崩海啸都不足以形容一位真人带来的压迫感。
但竹碧琼,反倒站了起来。
大殿穹顶那虚实之间的古老门户,已经消散了。
她站在那里,第一次站得像一柄剑。
她见过很多次,那挺直脊梁的背影。
如今她也这样站着。
这让她生出无尽的力量来。
“辜真人,恰恰是因为我尊重您的情感,我比任何人都要尊重您的情感。所以我才来,向您展现我的价值。”
“我不敢隐瞒,对于您这样的当世真人,我也不可能瞒得住。”
“无须讳言,姜望为我出生入死,我对他感恩戴德。但同时,你对他恨之入骨。诚然,有些人不尊重您的情感,用规则、用大局来压制您。可我知道,恨是压不住的,情感终有一日要爆发。再多的桎梏,也只能桎梏您一时,没人可以束缚您一世。”
“我想好好地活着,我也想姜望好好地活着。所以我来找您。”
“我向您展现价值,不是觉得您会只看重价值。而是想让您知晓,我比季师兄更优秀,更值得培养。季师兄能做到的事情,我都能,而且做得更好。在价值层面,我可以替代季师兄。”
“季师兄的一生,短短数十年。在您经历过的人生中,不过只是一小段稍纵即逝的时光。我可以用更多的时间陪伴您,我会付出真心,培养属于咱们之间的师徒感情。在感情层面,我也可以替代季师兄。”
“季师兄会做蠢事,我不会。季师兄会行恶事,我不会。我经历过世间的苦,我更懂得去珍惜。”
“我不敢奢望,我能左右您的决定。我只希望有朝一日,当您也视我为爱徒时,能够顾念一下我的心情,不做让我伤心的事。我希望用我所有的努力,弥补您现实的损失,和情感的伤害。”
竹碧琼慢慢结语:“这是我微不足道的奢求。”
辜怀信听完这长长的一段剖白,眼中的怒意消散了。
如竹碧琼所说,要想瞒过一位能够洞察本质的当世真人,是几乎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如那几可乱真的天门,他一眼便瞧得出是假。
如竹碧琼此时哪怕最细微的情绪,都一一展现在他眼中。
洞真,洞真。
对真人来说,所谓皮相骨相神相,都不重要。一眼过去,即见本质。
所以他看得出来。竹碧琼说的是实话。
“你让我觉得有趣了。”辜怀信缓缓说道:“但我如何能够相信,你不会因为季少卿、碧珠的所作所为,而怨恨于我呢?你如此感念姜望,我又怎么能够相信,有朝一日,你不会因为他,背刺于我?师徒之情,呵呵……人的情感,难道可以用功利的目的得到?”
竹碧琼与他对视:“我在钓海楼里的一切,想必您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知道我是多么简单的一个人,一向与世无争,从来与人无害。”
辜怀信并不否认,但是说道:“可你现在,已经变了。”
“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