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一条远古神龙,从久远的沉睡中苏醒。
显然人族还是决定采取守势,不打算真个杀出长城外。
“我当你们有胆子出来?不过如此!”皇夜羽冷笑一声,缓缓后撤。
那无边的暗夜,也如潮水一般,随他退去。
“上啊!”重玄遵踏行火海,在姜望身后说道:“怎么不上?”
姜望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他看着皇夜羽慢慢退进长夜里的身影,声音有些飘忽:“你们怎么没说对面有十尊修罗君王?”
重玄遵淡笑一声,收刀而去:“你也没问对面的情况啊?”
黄不东随手将他的混铁棍收起,整个人双手抱臂,往下一瘫,自由落体。在呼啸的狂风中,嘴里咕哝着抱怨了一句:“你冲得那么快,我们来得及说嘛!”
他倒是懒得飞到姜望旁边说,甚至懒得抬高音量,反正姜真人见闻了得,定能听得清清楚楚。
一场轰轰烈烈的逐世大战,并未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只不过分了一只鹰。秦至臻敛去阎罗天子身,提刀在手,看了姜望一眼。
姜望立即瞪回去:“你也有意见?”
秦至臻满脑子都是‘莽夫’、‘疯子’、‘有病’之类的词语,正在组织语言。
姜望又道:“咱们在渭河边聊的事情,我可没跟别人说。”
秦至臻转身走进了虚空。
“你不说这个我还想不起来!”虞渊长城上,密切关注这边的卫瑜,很是好奇:“你有没有轻一点?上次你答应——”
他身后的虚空撕开一道口子,他被薅着头发,拖进了虚空里。
王夷吾感慨道:“秦阁员真是个沉默寡言、行胜于言的人物啊。”
秦至臻在虞渊的表现,是有目共睹。那叫一个勤勤恳恳,尽职尽责,事干得多,话说得少。
军人出身的王夷吾,非常欣赏秦至臻的这种品质。
旁边的甘长安闻听此言,表情复杂。
秦至臻又走出虚空,立在城楼,一身黑衣,定如暗礁。幽幽地道:“我不是沉默寡言,我只是骂得慢一点。”
同为秦国天骄,秦至臻和甘长安是两个在很多时候都会被拿出来比较、在很多方面几乎相反的人。
甘长安乃是天下闻名的神童,自幼就聪慧过人,能言善辩。秦至臻小时候,却笨拙得很,尤其嘴笨。跟人吵架,常常别的孩子都骂完一圈回家吃饭了,他还没憋出话来,急得自己掉眼泪。
“卫瑜呢?”甘长安哪壶不开提哪壶。
秦至臻平静地道:“他临时有事,回去休息了。”
所以说有时候还是需要一点外部压力。
皇夜羽在的时候,他们多么团结。
皇夜羽一走,所谓逐世五真,立即四分五裂。
也就是计昭南,没有试图嘲讽姜望两句,而是收起了韶华枪,对姜望道:“我回去休息一下,明天一起出狩。”
他才出狩回来,就直面皇夜羽的压力,虽然并没有真正碰撞上,也是难免疲惫。
姜望笑道:“好。”
城墙上的王夷吾忍不住道:“师兄!我呢?昨天不是说好——”
计昭南已经走远了:“你看看姜阁员愿不愿意带你吧!”
姜望和王夷吾永远不可能成为朋友。
因为重玄胜永远不可能原谅王夷吾。
计昭南当然知道这些,但是他并不在意。
人生在世,各有各的交集。
姜望从妖界带回来饶秉章的那一枪,他就记姜望一个人情。
他承诺可以帮姜望杀一个人。但姜望在当初围杀庄高羡的关键之战里,都没有叫他,顾念他的身份,他由此感受姜望这个人的珍贵。
不过这句话丢下来,多少是有点让王夷吾尴尬的。因为姜望根本不会搭腔——但这也正是他要的。这个小师弟,是越来越有自己主意了,要不是大师兄说不可适得其反,他恨不得亲自敲打。
姜望如若未闻。
重玄遵则看着王夷吾,淡然一笑:“那就看看我们和他们,哪边收获更多。”
明天他和王夷吾也组队出狩,正要和姜望、计昭南这一队比一比。
男儿当以头颅计功,以荣勋相较。
天下之大,凭他重玄遵,哪里去不得?
刚才还听力不好的姜望,这会倒听得很清楚,拿眼瞧着重玄遵,嘿然道:“那你恐怕得多叫几个人,不然输得太难看,可有损你‘冠军’之名。”
重玄遵似笑非笑:“我真想跟你一样自信啊。”
他反手掏出一本书来,举给姜望看:“或许你看过这本书吗?”
“《明山九卦》?”姜望莫名其妙:“我又不学卦,我为什么要看这本书?”
“哦,拿错了。”重玄遵面不改色地把这本夹皮图册收回去,取出一本《虞渊图志·修罗正章》:“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你对虞渊有多少了解,就敢这么自信?”
“我以为你重玄遵必有惊人之语,没想到这么惊人,令人哂笑!”姜望哈哈一笑:“你怕是不知姜某是谁?我这一路过来,逢山开山,逢水断水,无论前路如何,从来一剑横之——并不需要了解对手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