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呼唤道:“吾自修行始,即知阁下为中州第一,乃盖代之真!今日净手洗剑,奔行万里,与君相见,叩君之门。拳拳之心,惟愿君知——诚求赐我一败!”
楼约的确是没有想到,自己都回到了景国,在近海避了一遭,还是被找上门来。
在怀岛也就罢了,算是身在敌营,有迎接挑衅的心理准备。
怎么人都回家了,靖海计划都认栽,还能从海上追到中州来?
真是……没完没了!
“父亲。”站在虚掩的房门前,正要推门而入的楼君兰,当即回身,极显英气的眉头,挂了几缕担心。
她手上端着一只玉碗,身后那虚掩的房门,仿佛深陷浓雾,其间幽光不透。
“你不该担心我。”站在长廊上的楼约道:“比我强的真人,我只在历史里听过,不曾在现实里见过。”
他转身走下庭阶,高大的身形在庭院之中,留下一团晦影。
“照顾好你妹妹,叫她按时吃药。”
只留下这一句,便消失无踪。
而与此同时,景国高穹,应天府上空,倏然显出一团深幽的混洞。
整个天空,也随之暗了三分!
拖着长披的楼约,从混洞之中走出,大步走向远穹。
他的声音滚在长空:“姜真人诚于斯至,楼某岂有不从!”
陆霜河号为洞真杀力第一,但只有某一剑在某个瞬间爆发出来的极限杀力,可称不得天下无敌。
四大武道宗师,在与姜望交手的时候,都距离衍道只差半步。但武道和现有的道修之间,还差了漫长岁月、无数强者的积累,算不得真正的洞真极限。
迄今为止姜望所战胜过的对手,他楼约也不曾缺了类似的战绩。
两证天人,两次挣脱,的确旷古绝今。但真正在战斗上的表现,还未曾有谁见证。
他亦不闻,史上洞真境之天人,是无敌洞真!
这一生逐名最强,何辞一战!
其时旭光万道,红霞抹空。
那青衫挂剑的男子,独立于云海之中。如一缕垂落的天光,像霜海青松。
挺拔,高岸,孤绝。
颓然如未醒的向前,和穿戴得体、佩饰精致的白玉瑕,各立一闲云,散落在天边,占据最佳的观景位。
俄而又有流云三朵飘来,云上分别立着姬白年、姬简容、姬景禄。
虽然再无他人升空近观,但想来整个景国范围内的强者,无人会错过这场斗争。
长阳公主本来准备了两杯祝酒,要同时祝赠两位交手的真人。但踏云至此,却不发一言。因为此时此刻,说什么都煞风景。
从来耳闻,不似亲见。
两位顶级真人还未正式交手,气势的碰撞就已吞天掩月。
万万里云海翻滚。
楼约注视着姜望的眼睛,只用了三步,便将意和势都推至巅峰,从远处走到近前。
其人行在云海,仿佛远古巨人行走在莽荒大地,把云都踩得厚重,每一步都是震天的轰隆。
“来者是客,修行路上,你又少走我颇多年月。”楼约龙行虎步,声若洪钟:“今天在哪里打,怎么打,你来说!天上地上,诸方斗法,楼某无有不应!”
这的确是中州第一的自信,敢于迎接所有对手,不畏惧任何挑战。
亦如中央帝国,坐虎瞰八方。
姜望平静地与他对视:“楼真人生得高大,比我年长,这些都是天生。姜某不找理由,不觉得有任何不公。强就是强,弱就是弱,没有那么多话讲。楼真人未早至,姜望未晚生!今日相逢在此,唯道而已。你我之间,是绝对公平的一战。”
他亦前行,双手一张!“天有何拘,地有何约?姜某别无所求,只求杀得尽兴。情愿此身非绝顶,愿见道途更高处!”
要打,就打一场不受限!
他希望楼约能够尽情地展示自己,体现中州第一的绝对巅峰。
如此才不枉他万里迢迢,赶来这里。
观战的姬白年眼皮一跳。
好狂言!
情愿此身非绝顶!
千古以来,哪个敢言?
“千古为名!楼某也想知道,这个境界的极限在哪里,前方是否还有路走,真正的无敌是哪般——”
楼约和姜望之间,仿佛有无限的距离,永远也无法真正靠近。但楼约还在大步往前走,边走边道:“你我便以这云海为台,四方无限,天不绝顶,以为生死之争!”
争生死也罢,争什么都可以。
楼约现场衍道也都行。
已经说过这是一场不设限的决斗。
所以姜望什么话都不再说,只目视楼约,道了声:“请!”
天地异变。
极其恐怖的力量,自然而然的发生。
万事万物,万化于一瞬。
天在上升,地在下沉。八风推开,日月移位。眼前所见、神识所感知的一切,都在无限地扩张!
而自己,仿佛在无限地缩小。
寄渺身于寰宇,何似埃尘。
两人脚下所立之云海,云气都湮尽,幻变为星河。
日复为夜,月碎为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