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个刚做噩梦失去了至亲之人的孩子!从噩梦中惊醒,第一件事情就是寻找他的亲人。
“痴儿!”
地藏洪声又起。
祂不得不再次分念于天河,处理这尘埃落定之事又骤起的波折。
净礼在此,是相当有意义的一步棋。
祂要送净礼一尊胁侍菩萨的果位,尊逾诸佛!
净礼一旦以世尊右胁侍的尊位,继普贤成尊。这局棋便走活。
无须小和尚再做什么,这佛家司“理”之身只要矗立,自然便在帮祂编织永恒净土。
净礼只要成就,就与祂同证。
有了这世尊右胁侍的支持,祂也能更进一步吞咽世尊的遗产,再收服世尊尚且存世的左胁侍文殊,也就容易得多。
此所谓“三圣圆融”。
但自古而今成佛者,没有说按着头强证。
从来只有苦求而不得,苦修不能见,断没有能证而不证,能得而不得者!
“尔天生法缘,禅理自证,伴经而行,一路走来,不知苦耗多少修业!”
天河之中波涛涌,一重重波浪卷成绳索,一滴滴水珠是芸芸众生。
水珠之中无数善信对着净礼跪拜,颂称“我佛”,乞他救苦救难,大发慈悲。天河水索缠缚他的宝身,令他不得摆脱。
众生之愿也,奉他成佛。
“今入宝山而空返,岂曰良缘?”
“能救众生而不救,难言善果!”
白浪滔天,天河绞缠,无穷业力攀援其身,拽着小和尚往净土中去——
“何不成佛?!”
这些个梵音佛字,净礼一个字也没听进去。那些个众生礼愿,净礼也顾不上在意。
只是大喊“师弟!”
挥着右手在河面跑,慌张地向姜望跑去——
他这时已经看到了诸魔绕身的姜望,急切地想要帮他驱魔。
小师弟宅心仁厚,单纯善良,怎的被魔念欺侮?
他净礼绝不允许!
——倘若真叫他驱魔成功,他的小师弟可就要被他放逐天海。确实能享永福。
好在天河一拽,他便下沉。
光头没入水中,宝光也淹成波光。
强扭的瓜不甜,但地藏现在也只好强扭。净礼继普贤成尊,眼下困局自解,净礼卡在这里,那文殊也是难题。
但净礼刚刚沉下河去,又猛然上浮!
“地藏!”却是大楚新帝左手提着天子冠,右手提着赤凰帝剑,披甲而来:“你要对朕的国师做什么!?”
此身才至,无尽大楚国势,便加于国师之身。
若说姜望是以至情极欲魔意为绳,保证自己在天海里的自我安全。熊咨度便是以大楚国势为绳,将净礼牢牢吊住,使之不坠天河水底,与地藏拔河!
相较于姜望的至情极欲魔意,大楚国势自要雄浑得多。能够支撑超脱层次的战斗,可以说无穷无尽。
源源不断的大楚国势,遵循国家体制的规则,给予大楚国师不设限的支持。仿佛天流一道,贯在净礼的天灵,像是冥府四水之外的第五道洪流!
这是人道的洪流。
地藏当然伟力无穷,可净礼宝身有极限,祂不能不顾一切,直接将净礼裂尸!
半截金身和一个死人,可证不得胁侍菩萨尊位。
所以净礼一时在水中载沉载浮,却是僵持在此。
而有一杆焰旗横空而至,穿透冥府,像投枪一般扎在姜望身侧,化作一株燃烧着烈焰的红枫树。
此树树冠如伞,高大如山,像是冥府之中唯一永燃的火炬。
垂下炽光如丝绦,将那十三尊至情极欲魔影和姜望都笼在其中。使魔影如树影,而树下青衫人独立。
紧跟着熊咨度而来的左嚣,到底是曾经冲击过超脱的强者,一眼就看出姜望身周诸魔的关键,先手帮他巩固了至情极欲魔意和鲲鹏天态的连接,让他在天海深处可以再放肆一点。
而后才弹指对天河,紧贴着这个世界的极限,仿佛拨弦一般拨动着现世底层规则。
嗖!嗖!嗖!
锐风数鸣。
便有地火裂隙而出,窜入冥府,杀进天河,与净礼身上的天河水索亲密搏杀,互相消解,让净礼能够松开几分,得一息自由。
“古来修行不易,披星戴月也难见山巅,故说阻道之仇,不共戴天。”地藏的声音响起:“小和尚难得有福!今证菩提,尔辈竟然阻之——可知是在帮他,还是害他?”
“地藏!朕有一言,说与尔听——”熊咨度提剑而指:“这菩提当不当证,好与不好,要让朕的国师……自己说了算!”
“他愿意,万山无阻。他不愿,万般不成!你关起门来自己玩耍也就罢了,胆敢强掳大楚国师,朕也无非倾国!”
这位大楚新君恰恰地悬停在冥府之外,不与地藏发生直接的厮杀,但在净礼身上根本不计国势的损耗!
此亦以国势对杀超脱!
小和尚琉璃佛心,不可夺其志。若强行度化,则失去证果的可能。想要强行摁下天河,又被大楚天子以国势牵扯,试图在冥府外铺开影响力,驱逐甚至杀死这位大楚新君,姬凤洲又在那里虎视眈眈,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