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柯佛子点头，望着天上那逐渐散去的阴云，脸色冰冷，“施主，你看出来了吧，方才那雨，不过是呼风唤雨之术罢了，哪儿是什么神罚？”

不是什么天威，而是……刻意为之。

余琛点头，望向那些无知的百姓们，喃喃开口：“——我想我大概知晓，为何这所谓的极乐净土这般残酷恶劣了。”

自古以来，只有苦难和绝境，使人绝望和无力时，方才会本能地向外界寻求庇护。

而当外界空无一物时，这种本能寻求庇护的行为，便很容易向更加虚无缥缈的事物靠拢。

比如神，比如仙，比如……佛。

要是净土当中，大伙儿当真都生活得平安顺遂，谁愿意去信奉什么佛祖与圣僧？

或许，这净土天地的苦难，并非天成，而是人为。

为了……香火愿力？

余琛抬起头去，看见那云天之上，凡人的目力所不能及的遥远之处。

几道身影，站在云上，俯瞰地下。

好似神明，高高在上。

更加确信了心头猜测。

而那几道身影，在下了一场名为“神罚”的大雨以后，并未曾立刻离去。

而是双手结印，往那城墙之外的“魔域”，洒出一粒粒朱红色的，拇指大小的圆豆子。

——这些，净土的凡人，自然完全没有看到。

但余琛和摩柯佛子因为修行，耳聪目慧，却是尽收眼里。

他们眼睁睁看着，那朱红色的豆子，飞向城墙之外以后，突然好似被某种力量操控那样，迎风见长！

轰！

漆黑的风暴自那朱红色的豆子中爆发，一瞬间滚滚黑暗洪流自其中翻涌而出，朱红色的豆子一瞬间融化可去，化作一滩黑红色的液体，逐渐凝结成型。

转眼之间，化作背生双翼，爪牙锋锐，好似小山一般庞大的恐怖巨鹰！

爆发出恐怖的嘶鸣！

振翅之间，卷起黑红色的恐怖风暴，从那“魔域”，煌煌袭来！

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直到凡人的目力，也能够完全看见！

于是，在无数百姓的眼中，那就是无穷无尽的滚滚阴云，带着邪恶恐怖的可怕凶威，从那城墙外的“魔域”，席卷而来！

那一刻，大石部落无数百姓，面露惊骇与恐惧之色，纷纷往地上跪下，再度叩拜，恭颂佛祖之名，祈求庇护！

而那恐怖巨鹰，振动翅膀，漆黑的风暴肆虐下来，瞬间将那巍峨的城墙撞碎！

一头接着一头，冲杀进来！

一个个城墙边的百姓，瞬间被其利爪撕裂，被风暴碾碎，化作漫天血雨！

恐惧，好似瘟疫一般弥漫在整个净土！

无数生灵，跪倒在地，磕头跪拜，祈求佛祖显灵，斩妖除魔！

在这个过程中，无穷无尽的香火愿力从整个净土千百个部落之间升起，煌煌汇聚向天穹之上！

而那几道身影，也终于姗姗来迟！

且看他们从云端落下，落在城墙之上，被凡人们所看见。

一个个身着黄金一般的袈裟，庄严神圣，无穷无尽的佛光傍身！

盘膝而坐，诵念经文！

于是，煌煌佛光从他们身上绽放，好似那可怕的太阳一般，普照天下！

那一头头可怕的黑暗巨鹰，在那一瞬间被无穷恐怖的佛光所笼罩，瞬间烟消云散，化作飞灰，蒸发了去！

黄金佛光，洒落天地！

诸位圣僧，宝相庄严，抬手之间，地龙涌动，那破碎的城墙也一瞬间被修复了去。

——当然，这是所有凡人，所看到的“真相”。

看在余琛和摩柯佛子眼里，完全不是那么个事儿。

“撒豆成兵？”

摩柯佛子喃喃。

撒豆成兵，并非什么特定的神通术法，而是那以大神通，化腐朽为神奇，将“豆”化作“兵”的神奇之术的统称。

这里的“豆”，可以说那天地之炁凝结之物，也可以是符箓，丹丸等等。

而所谓的“兵”，也可以是人，是妖，是魔，是天地灵兽。

严格来说，余琛的纸人之术，也可以称之为“撒豆成兵。”

在余琛和摩柯佛子看来。

就是那几个和尚，撒豆成兵，化出那黑暗巨鹰，袭击净土。

等恐惧，绝望和无力充斥了那些凡人的心头，等凡人们祈祷，跪拜，乖乖奉上香火愿力。

他们再装模作样地从天而降，斩妖除魔。

假的！

都是假的！

神罚是假的，魔域是假的，怪物是假的。

一切都是那些被称作圣僧的和尚自导自演，收割香火愿力的手段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