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要逼死我?我从出生起就是太子!是东宫太子!”
“若是我死了,沈氏同样也完了!沈氏会被连根拔起,会身败名裂!”
“骨雕也是你们让我去学的!”
暗刑司外暴雨如注,遮掩了一切的暴戾争吵,雨水顺着小窗淌了进来,犹如纪烨晁那张鬼哭狼嚎的脸。
“沈氏的确再无退路。”沈丞相情绪平稳,没有半分波澜:“但沈氏能出一个太子,就能出第二个太子,纪烨晁,你不是唯一。”
“可陈滨会是最关键的人证,你若能让他改口,便还有机会。”
话落,陈滨被沈氏亲信一脚踹到了纪烨晁跟前摔得不轻。
“沈......丞相大人......”陈滨见到眼前人,不由得哆哆嗦嗦。
沈丞相在一旁椅子上坐下来。
“说说吧,谁让你陷害太子。”
陈滨这几日也不好过,被连番审问,好几日不曾进食,五脏六腑都跟着有气无力,连带着双腿都被打断了。
“陈滨,本太子是无辜的对不对?那日在铜雀台定然是有人给本太子下了药!”纪烨晁急声。
陈滨浑身剧痛翻搅,痉挛个不停。
“丞相大人,那日......是太子将沈老二千刀万剐的......”
沈丞相又看了他一眼:“陈滨,你被发配到铜雀台有些时日了,可想念自己的双亲?”
他开口:“若是想念,本相可接他们过来与你聚上一聚。”
陈滨喉咙间溢出含糊的声音:“属下家中就只剩下属下一人......太子殿下那夜之事被太多人看见了。”
他也不反驳什么,只是将话原原本本表述出来。
沈丞相沉默片刻:“你可知攀咬太子是什么样的罪名?”
“太子德才兼备,若换了旁人,你这条命指定也是保不住的。”
“我沈氏虽旁的不说,要留下一个人还是轻而易举,还是你觉得帮着你背后的人隐瞒会有什么好下场。”
“老夫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是谁,让你陷害太子?”沈丞相语气不疾不徐。
昏黄烛光还在老人眼前跳跃,发出噼啪爆裂之声。
陈滨刹那间想了很多,他这条命左右也是保不住的,还有谁能比纪晏霄手段更为可怕么?沈丞相不行,沈氏同样不行。
他没得选。
陈滨叩首,说:“太子殿下之事众人皆知,此事非属下能隐瞒陷害过去的,如今属下这条命丞相大人想拿去那就就是,属下不曾陷害太子。”
沈丞相静了片刻,说:“好。”
“倒是有胆识。”
他转身往暗刑司外走去,任由纪烨晁在身后撕心裂肺的喊叫。
......
陈滨看了一眼刑架上的纪烨晁,唇角微动。
他又望着暗刑司的窗外,听着外面欢声笑语,静了好久,才说:“太子殿下,其实你与我没什么不同,不过都是他人手上的棋子,若棋子有用时便是云,若无用时,便成了泥。”
纪烨晁只顾着发狂。
陈滨还在说:“从前我家也算得上是书香世家,可最后还不是落到如今的下场,风光过,也跟野狗抢食过,到头来一个死也没什么好惧怕的。”
他当年入暗刑司跟着顾崇之也就是为了出人头地。
可不知什么时候卷入宫中争斗就忘记了自己的初心。
想要往上爬,想要不择手段,想要依靠舒妃却一步错步步错。
他看着路安和与他一同踏入暗刑司,看着路安和胜任副指挥使,看着自己一事无成。
可偏偏最初时,他只想着心甘情愿为指挥使顾崇之冲锋陷阵。
但他做不到。
他抛弃了暗刑司,他靠自己的能力想要谋一个前程,可他失败了。
顾崇之是变数,纪晏霄同样是变数。
他充其量只是一个弃子。
在这一次太子之事后就可以随手抛弃,一个看守铜雀台的小将可以被抹杀,无人在意,因为根本不重要。
纪晏霄算计太子要抹杀沈氏,因为沈氏外戚干政。他要抹杀廷尉府,因为廷尉府曾经得罪过他。兴许他还有更为恐怖的谋算,便只能将长临皇朝的皇室杀尽,才能以绝后患。
陈滨拖着两条断腿,反而平静下来。
兴许纪晏霄也不全是为了自己,有一个人一直在其中有影子,只不过他现在才看明白就是了。
而这个人......
这个人到如今他才心知肚明。
是姜月。
安乐殿的姜尚宫。
......
大雁成群,黄昏弥漫,热意总算是下去一些。江惜霜随手给姜藏月搭上披风。
“你身子弱。”她目光追随着大雁的方向,说:“安老夫人去世,廷尉府显得更加清净,安永丰这几日也忙着打击沈氏,想来是没空管你的。”
“打起来好啊。”江惜霜又笑了:“谁都能在其中奋力一搏不是么?”
姜藏月收回目光,研磨手中香料。
“沈丞相今日去了暗刑司。”江惜霜单手支颐:“那夜铜雀台陈滨是证人,应当见过纪烨晁后又去提审陈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