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哪里知道自己一向背运,莫名其妙头上又被人记一笔,加上最近点子被人剽窃,店里恢复到了之前冷清的生意,倒是霉运不断,债多不愁,携着小豆子悠哉悠哉回家收拾书兜去了。
丁小铃看他那样子,啐了一口,“呸,金玉其外!”
绿娘在一旁听了,板了脸不赞同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李掌柜人很好的。”
要不是李三给了她一份工做,呃,虽说不是啥好工,但不管怎么说也帮助了她多些收入,而且要没有这份工,她也不能认识刘执,现在更不可能彻底脱去奴籍,一身轻松地在茶楼做工,她的人生这时才算真正属于她自己哩!
刘执对她可以说是有再生之恩,因此绿娘对刘执自然百般回护,死心塌地,绿娘在青楼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什么人什么事儿没见过,多会看脸色个人?她清楚地知道,刘掌柜对对面主仆二人是用了心的,还多次听到小桃说的什么报恩的,李三既然对刘掌柜有恩,那跟对她有恩不是一样的么!
也不行别人那么编排他!
丁小铃也就是随口泄愤一下,不再说他。自从知道李三啥也不是,根本靠不上之后,她的重点就不在他身上了,这时听绿娘这么说,就眼珠一转,瞥她一眼,又冲里边忙活的小墩子努努嘴,故意挑拨离间道,“嗳,你们也是被刘掌柜逼迫签了卖身契?”
绿娘诧异地看她一眼,“怎么会?刘掌柜人最是体谅人,怎么可能逼大家签那种东西,我身上原先的卖身契还是她帮我除的。”
“啥?”
丁小铃一听瞪大了眼睛,气不打一处来,“那这么看来,这该死的刘掌柜缺了大德,岂不是是刻意针对我啦?”
绿娘看她那理直气壮的样子,忍无可忍,来茶楼做工后好不容易养过来一些的脾气又摁不住了,一挑眉,厉声喝道,“死丫头蛋子年纪不大,嘴巴放干净点儿,老老实实做你的工,少编排掌柜的,别逼老娘撕你上头那屁眼子!”
丁小铃在外混生活,向来行事大胆泼辣,万没成想会遇到绿娘这种牙尖嘴利不留情面的人,还说什么放干净点儿?她自己说的什么眼子的——不比她说得埋汰多啦……
于是丁小铃先是愣了一下,张着的嘴还没来得及闭上,待到看绿娘抬起手来,那指甲尖利的,眼中还透着一股子撒泼不要命的狠劲儿,特别像那种动不动就踢打下人的老鸨子,她立刻审时度势地闭了嘴。
好汉都不吃眼前亏呢,何况她一个小女子了?丁小铃为自己的欺软怕硬找了个合理的借口,陪着笑脸道,“姐姐,你误会啦,我的意思是说……刘掌柜为何要为难我一个小姑娘呀?”
绿娘见她还算上道,手抬到半空便改了个方向,抿了一下鬓角儿,冷笑道,“你脑仁儿蹲完大牢掉大牢的干草稞子里了?我劝你赶紧回去扒着找找,本就不多,可不能再缺了……你干那破事儿连我都听说了,刘掌柜不把你打将出去,还能给你一份工做,简直感天动地,你还问我她为何要为难你?”
丁小铃噘个嘴刚要反驳,绿娘又想起一事,撇嘴补充道,“再者说了,别一口一个小姑娘的,刘掌柜虽然家大业大,那是人家立事早,年纪保不齐比你还小,你可别倚小卖乖了!”
有的人喜欢倚老,有的人则喜欢装小,成天这个姐那个哥的,这样一来仿佛别人要是不顺着她就都是欺负她,她做错了什么别人也都得包容她。
绿娘可不惯她这种脾性儿。
再说,她还纳闷儿呢,丁小铃一个四处流浪得骗且骗的女骗子,哪儿养的这么一身娇气小姐的脾气?
而且也不知怎么的,看丁小铃方才被自己吓得闭嘴讨好那样儿,她还真有点儿内心不安,好像真欺负人了似的。
你别说,这女骗子能四处行骗混这么久才栽,是有点儿坑蒙拐骗装模作样的功力在身上的,不,也许是天赋。
绿娘琢磨这会儿工夫,丁小铃那“为数不多的脑仁儿”也没闲着,心想刘执要是比自己还小那就更气人了,自己命不不如人都两说,这样一来,岂不是等于被“晚辈”拿捏了?
简直丢死人了!
丁小铃羞愤之余也猛然被绿娘的话点醒——是啊,她已经不再是小孩子了,撒娇耍痴那一套也渐渐地行不通了。
如果爹娘还在的话……她鼻子有些发酸,莫名一肚子委屈,只得强忍着道,“她逼我签卖身契,还不是为难我么?”
绿娘看她那泫然若泣的模样,到底有些心软——刘掌柜心善没错,但不是没有原则底线的人,她愿意帮人,愿意给犯错的人机会,那也得是对方值当,你看她对钱老板那号人心软了么?
既然刘执留下了丁小铃,说明觉得她还有得救,刘掌柜看人最准,她也信服,便态度缓和了劝道,“你说你这个死丫头骗人的时候脑子灵光,这时候怎么犯浑?刘掌柜这么大的产业,茶楼福利待遇好,她又从不苛责下人,别人想进来做工的有的是,那都排队还进不来呢,你这一下子就进来了,还要怎样?”
不待丁小铃还嘴,她紧接着又道,“至于为啥签卖身契你还不懂么?你看你进来时那个嚣张的样儿,得亏是刘掌柜,要是我做主,先给你几个嘴巴子尝尝鲜!”